在這一點上,李元父子有誌一同。
「那個小崽子啊!朕仿佛看到了他咬牙切齒的模樣,他在等著抓到咱們父子,千刀萬剮。二郎,要擋住……」
「朕有數。」
「二郎,朕想去太廟看看。」太上皇看著皇帝。
「你去祭拜誰?阿翁和祖母?」皇帝冷冷的道:「在這等時候,,你但凡往皇城中這麼一站,整個長安都會猜測朕可是出事了。」
皇帝走後,太上皇起身,「準備些香燭紙錢。」
他就在幽禁自己的大殿外燒了些紙錢。
「當初阿兄曾說,東宮不是安樂窩,他在東宮亦是憂心忡忡,朕那時不信,覺著他矯情。如今,這一切都應驗了。」
太上皇艱難的蹲下,插了幾炷香,「阿兄,你可恨我?」
宮人們站在邊上,看著這位曾經的自尊在自言自語。
「你自然是恨的,不然你當年為何拚儘全力也要讓那個孩子離開長安。」
「如今他要來了,阿兄,你可歡喜?」
「你定然是歡喜的吧!哈哈哈哈!」
大笑聲驚動了一個被幽禁的嬪妃。
「還有完沒完了?老東西你小心笑的一口氣上不來。」
「哈哈哈哈!」
笑聲依舊,良久,才停歇。
「朕,真想這口氣上不來,死了也好。」
「其實,朕能自儘,刀子,繩子什麼都有,可朕卻下不去手。」
太上皇看著遠方,「阿兄,你常說我沒出息,看,真被你說中了。」
太上皇的話一個字不漏的被傳到了皇帝那裡。
「不必管他!」
皇帝揉著額角,「問問國丈,存糧還有多少?」
韓石頭親自去了戶部,一進去就發現不對,怎地冷冷清清的。
他問帶路的小吏,小吏看看左右,「好些都告假了。」
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油然而生。
楊鬆成依舊如故,看著分外從容。
「錢糧?告知陛下,最多十日,便難以為繼了。」
「十日?」韓石頭都不禁驚住了。
「南北斷絕了交通,蜀地的糧食送不出來。」
「關中沃野千裡……」隨行的內侍說道。
「沃野千裡?」楊鬆成撫須,眼底有些譏諷之意。「可關中要養活多少人?百年前關中的糧食就不夠吃了,都是靠著各處轉運而來。
洛陽本有糧倉,能活百萬人。可如今洛陽通道斷絕,去哪弄糧食?你來的正好,告知陛下,再過十日,要麼出外就食,要麼……就準備餓肚皮吧!」
竟然到了這等境地嗎?
韓石頭回去稟告。
「朕就知曉,糧草難繼!」
皇帝嘆道,「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日都是個驚人的數目,難為國丈了。」
此刻兩翁婿的立場是一致的。
越王來求見,聽聞此事,就主動想交出府中的存糧來。
「也好。」皇帝笑的很是欣慰。
隨即,使者去了夾穀關。
「沒多少存糧了,陛下問大將軍,是出戰,還是……等著斷糧後不戰自潰?」
使者此次很硬氣,出發之前就寫了遺書。
「沒糧了?」哪怕知曉遲早是這個局麵,當這個消息傳來時,竇重依舊恍若挨了重重一擊。
使者告退,幕僚說道:「必然沒那麼急切。」
「可南北斷絕,長安缺糧是事實。」這一點竇重清楚,「洛陽被隔斷最為致命。」
「可若是出戰……」幕僚很是惆悵的道:「就怕是個圈套。」
「當下就兩條路,要麼等著無糧而大軍不戰自潰,要麼,就隻能孤注一擲……出戰!」
眾人看著竇重。
若是能擊敗叛軍,竇重的威望將會如日中天。
可若是戰敗……
竇重雙手搓著臉,把老臉揉搓的通紅。
「如今尚有七八日存糧。」
所有人都知曉,七八日是個危險的數字。
一旦斷糧,大軍頃刻間便會崩潰。
城外就數千敵軍。
……
「老夫斷定李泌必然會催促竇重出戰,不隻是人心猜忌,而是,長安無糧!」
賀尊在關下搖著蒲扇,微笑道。
眾將隻是嗬嗬一笑。
「洛陽原先是長安的大糧倉,洛陽被我軍攻占,長安糧草斷絕。老夫原先就遣人去長安打探過,買通了戶部的官吏問話,長安存糧,最多還能支應半月。」
但楊鬆成說十日。
「半月,也該差不多了。」
……
「告知陛下,臣,遵命!」
竇重抬頭,那張被揉搓的通紅的老臉上,多了一抹決然,「臣,定當擊敗叛軍!」
……
「告知國公,該準備了。」
賀尊微笑道。
嗚嗚嗚!
話音未落,城頭號角長鳴。
大乾十五年初夏,夾穀關守軍因糧草難以為繼,主動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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