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從韓壁率軍出征後,汴京的氣氛就有些詭異。
在朝堂之外,那些高官權貴越發的愛聚會了。青樓,家中,都是他們聚會的地方。
情人司的密諜不敢去窺探大佬們私下的聚會,隻能去打探次一等權貴的消息。
消息漸漸匯總,令年儒有些不安。
「他們說,若是韓相戰敗,讓北疆軍兵臨城下,大周定然就完了。」
「還有些人說,韓相定然能擊敗秦王。」
年儒的記性很好,不用看記錄就能說出這些消息。
年胥在欣賞一幅畫。
良久,他問道:「彭靖二人如何?」
「頻繁聚會,不過陛下有吩咐,令臣不得去窺探二人的消息,故而……」
「帝王窺探重臣,一旦消息外泄,便是災難。從此君臣陌路,乃至於成了對頭,這個風險,朕不能冒。」
上次情人司的密諜想去窺探彭靖二人的消息,被二人身邊的好手發現,當即出手。這事兒之後,年胥就令情人司停下對重臣的窺探。
外麵暗流湧動,朝堂之上卻平靜的令人不敢置信。
議事時,也少了許多爭執。
韓壁不在,新政派剩下的臣子很是老實,沒敢給保守派添堵。
如此,保守派也算是體驗了一番大權在握,無人製衡的滋味。
但年胥看在眼裡,心情複雜。
平衡是帝王必備的技能,但顯然他有些玩脫了。
在處置孫石之事上,他操之過急,以至於讓保守派一家獨大。
孫石!
年胥想著這個名字。
朕,愧對他了!
「陛下,臣以為,今年的賦稅還得再加些。」
彭靖的聲音喚醒了神遊域外的年胥。
「嗯?」
他冷哼一聲,「百姓已不堪重負了!」
「大敵當前,朝中招兵買馬,大軍出動,修葺各處城池都要花錢,還得征募許多民夫。陛下,這些哪一樣不花錢?」
彭靖嘆道:「臣知曉陛下愛憐百姓之心,可生死存亡之際,臣以為,一切,都當以大局為重。」
這話就差沒指著鼻子說年胥:陛下,你這般優柔寡斷,能成什麼大事?
年胥心中的怒火一下就升了起來,他剛想嗬斥,就見謝引弓急匆匆往殿外去。
殿外,一個信使風塵仆仆的站在那裡。
「何事?」謝引弓問道。
信使行禮,「有軍情稟告陛下。」
「跟咱來。」
謝引弓帶著信使進了大殿,「陛下,是韓相那邊的信使。」
年胥心中微動,「可是交戰過了?」
信使拿出戰報,謝引弓接過,遞了上去。
年胥打開戰報,隻是看了一眼。
然後,平靜的道:「我軍夜襲,北疆軍早有準備,一萬騎兵……覆沒。」
大殿內安靜了一瞬。
「韓壁無能!」
一個有些尖利的聲音傳來,心情極度糟糕的年胥看去,就見一個官員蹦了出來,喊道:「陛下,當嚴懲韓壁!」
「換將吧!陛下!」
「嚴懲韓壁!」
「臣附議!」
「臣附議!」
彭靖和方崇二人卻意外的沒說話,隻是看著手下官員們在向皇帝發起進攻。
韓壁便是年胥留下來製衡保守派的大佬,拉下韓壁,皇帝的權力將會空前萎縮。
此消彼長,他們二人將會成為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存在。
呯!
一塊玉佩從禦座那裡飛了下來,落地粉碎。
年胥麵色鐵青,「你等可懂武事?」
眾人愕然。
這些臣子不懂,可他們懂如何鑽營,如何乾倒自己的對手!
「臨陣換將乃是大忌,你等可知?」
皇帝喝問。
眾人眨巴著眼睛。
「兩軍廝殺互有勝負,這是尋常事。當初方卿戰敗,你等如何?」
揭臣子的傷疤,這是要撕破臉的征兆,可見皇帝是真的怒了。
絕境之下,年胥要準備開戰了。
「方卿!」
年胥厲聲道:「你來說說。」
方崇出班,「臣,不敢妄言!」
年胥指著那些先前得意洋洋的臣子,「那麼,此等人為何敢當著朕大放厥詞?這是誰的主意?朕這個帝王,讓給你等來做,可好?」
說著,皇帝起身準備解衣。
太急切了啊!
彭靖心中嘆息,跪下道:「臣等,不敢!」
方崇猶豫了一下,跪下,「臣等,不敢!」
那些臣子一一跪下。
「臣等,不敢!」
年胥冷冷的看著他們,「朝中能統軍的除去韓壁,還有誰?」
「誰有這個本事,站出來,朕馬上令他去接替韓壁!」
「不過,把家眷儘數留下,若是戰敗,朕,親手斬殺!」
皇帝的話血淋淋的。
「怎地,沒人?」年胥冷笑,「先前不是一個比一個搶的歡實嗎?如今怎地不說話了?」
「臣,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