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坐鎮鹹陽,把麾下軍隊散開,分布在關中各處。
「大將軍,新豐蔣氏托人求情。」
隨行的文官尋到了正在大堂裡吃肉乾的王老二,「蔣氏說了,他們家和羅公家有些親戚關係,懇請放蔣氏一馬。」
王老二嚼著肉乾,發達的咀嚼肌鼓起,看著格外猙獰。
他把肉乾咽下,瞪眼道:「羅才?」
「是!」
官員點頭,心想也隻有這位大將軍才敢這般大喇喇的直稱羅才的名號。
如今劉擎和羅才位高權重,乃是領袖朝堂的大老。提及二人要麼帶爵位,或是官位,最次,你也得帶個公。
王老二摸出一塊肉乾,慢條斯理的問道:「你覺著這個江山是陛下的,還是羅才的?」
官員被嚇了一跳,「自然是陛下的。」
「江山是陛下的,那些賦稅又是誰的?」
「陛下說過,賦稅……陛下的。」官員越發害怕這位爺的口中會說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既然是陛下的賦稅,別說是羅才的親戚,就算是羅才的阿耶,也得繳稅!」
王老二拍了一下桉幾,「誰挖陛下的牆角,耶耶便挖他的腦袋。這話,傳出去!」
「是!」
別人說這話你可以不信,但王老二說的,必須信。
各地聞風喪膽,清理速度卻意外的快了許多。
錢糧一車車的往長安戶部拉,背後是一家家大族豪強在嚎哭。
「昏君!」
「大唐國祚休矣!」
「這個昏君,不得好死!」
兩個便衣錦衣衛在某家酒樓裡蹲點,聽著隔壁房間一群家主在叫罵皇帝。
「要不,抓起來?」
「罷了,麗妃娘娘說過,陛下說了,挨罵又不會少一塊肉,給他們罵。至少,天下人大半都在誇讚朕,足矣!」
整個關中再度沸騰。
……
「那些出籍的人家此刻無所事事,做工要不了那麼多人,唯有移民去南周和北方。可不少人不願意背井離鄉。長安城中就有不少這等人,他們正眼巴巴的等著皇帝為他們尋出路。」
陳化在楊家,給楊新相出謀劃策。
「此次那個孽種再度對關中大族下毒手,不知幾家敢於反抗。」
楊新相搖搖頭,「上次被殺的人頭滾滾,如今,怕是沒人敢動彈了。」
「郎君。」
管事麵色慘白的進來。
「不必說。」楊新相平靜的道:「最後才輪到我等門閥。該補繳多少,給他們!」
陳化讚道;「楊公氣度。」
楊新相卻搖頭,說道:「楊氏雖說不缺這些錢糧,可也會傷筋動骨。且那些田地擱在那裡,每年不再有產出,變成了負累……」
陳化身體一震。
「不好!」
「你才想到?」楊新相搖搖頭,「楊氏能支撐下去,可關中九成九的大族豪強卻撐不下去。他們唯一的法子便是把田地賣了,獲取錢財,用於經商。」
「那些出籍的奴仆在長安等著皇帝安排,皇帝置之不理,他等的便是這一刻!」陳化麵色蒼白。
「你是聰明,可和那個孽種比起來,還差了許多閱歷。」楊新相澹澹的道。
陳化把皇帝這一係列的手段仔細回想了一番。
「他先強令各地奴仆出籍,剪除了大族豪強謀反的可能。接著不動聲色看著那些人家把莊稼擱置了。是啊!自家的田地,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可一朝補繳賦稅,令那些人家手頭窘迫……」
世家大族積累是不少,可許多積累一時間卻沒法換成錢糧。
「田地成了雞肋,拿著毫無用處。唯一的法子便是把田地賣了。且那麼多田地一起出手,關中地價會被打壓的多低?」
楊新相能執掌楊家,靠的可不隻是血脈。
「那些奴仆……也沒錢啊!」陳化說道。
「你忘記了一件事。」楊新相說道:「老夫也是才將想到了此事。」他苦笑道:「當年那個孽種在北疆時,每年春季都會借貸給那些沒錢買種子的農戶,並且,是無息。隻等收獲後再歸還。你可想到了什麼?」
「他……他會借貸給那些出籍的農戶去買地!」
許多大族豪強都想到了這一點。
但沒法,他們隻能把田地掛出來。
……
皇帝這一日早飯後,帶著劉擎等人來到了戶部。
曹穎慢的不可開交,剛帶人出迎,皇帝擺擺手,「忙你們的!」
曹穎回身讓眾人散去,自己陪在皇帝身邊。
「收獲如何?」皇帝問道。
曹穎指指自己的老臉,「戶部的人都說臣最近紅光滿麵,就如同是吃多了回春丹,大補啊!這戶部也是如此,最近補的差點七竅流血!」
老曹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可見此次收獲巨大。
「天下財富在關中,關中財富在大族豪強。此次二十年賦稅到手,陛下,您想打哪?」
曹穎很是大氣的道:「臣保證錢糧不缺!」
「看來,戶部是發了!」
皇帝微笑道:「這裡有件事讓你去辦。」
「陛下吩咐。」
曹穎現在的模樣讓怡娘見了,定然會說見鬼了,老曹怎地變了個人似的。
每個人都會不樂意改變自己,唯有在壓力之下。
曹穎被皇帝丟在戶部,看似重用,可誰都知曉,若非當年他的那些毛病,兩個宰相中定然會有他的一個。
但曹穎年紀不算大。
未來,還有拜相的機會。
這便是驅使他做出改變的動力。
皇帝對此樂見其成。
「最近關中到處都在賣地,而且手筆頗大。許多人都想出手……」皇帝眸色深邃,「特別是有些新貴,以及,那些有錢人。」
新貴這個詞令曹穎心中一震。
所謂新貴,指的便是跟著皇帝起家的那些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