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喜歡睡到自然醒,連帶著貴妃也跟著改變了自己的作息時間。
可現在她卻在嘗試早睡早起。
早上睜開眼睛,生物鐘在提醒她該再睡一會兒。
貴妃睜開眼睛,看著依舊有些陌生的房間,愣了許久。
這不是宮中啊!
她起床了。
門外有侍女聽到動靜,「娘子,郎君昨夜喝多了,說是早飯就不一起吃了。」
「知道了,那便送來。」
「是!」
來到兄長家住下後,兄妹二人幾乎每頓飯都在一起,連帶著和嫂子的接觸也多了起來。
剛開始嫂子還很是客氣,漸漸的就多了試探。
說什麼……當初陛下救過你。
皇帝重情,在救出梁氏兄妹後,這個名頭越發響亮了。
嫂子在暗示她,既然皇帝重情,能否……你懂的。
這話是讓她去和皇帝套交情,為梁靖牽線。
可一個女子如何與一個男人套交情?
唯有賣弄風情,用姿色去吸引男人。
長安有許多圈子,其中一些圈子便以這等手段來謀取利益。
長安多貴人,貴人最喜開趴體,也就是各種聚會。
聚會上,自然少不得女子。
而那些女人便在這等聚會中遊走於各種男子之間,一顰一笑,一勾一搭,有人深陷進去,有人卻深諳此道,不但能撩的男人們心癢難耐,還能保持著清白身。
貴妃對此隻是冷漠以待。
她經歷了兩個男人,在那兩個男人中煎熬著,直至落鳳坡後,終於解脫了。
她甚至對男人生出了懼意,覺得男人便是洪水猛獸,隻知曉欲望的動物。
梁氏雖然沒落了,但錢財卻不缺。故而家中條件不錯。
吃喝不愁,可貴妃卻倍感茫然。
她不知曉自己活著為何,每日好像就是在熬。時光仿佛停滯了,每一瞬都慢的讓她想到了步履蹣跚的老嫗。
看著銅鏡中那張依舊嫵媚的臉,貴妃自嘲道:「多年後,依舊會變成老嫗。」
「娘子,吃早飯了。」
早飯送了進來,很是豐盛。
嫂子哪怕對她隱隱排斥,卻不敢在生活上懈怠她,否則梁靖察覺後,弄不好真會休妻。
我如今一無所有,可,好歹還有個兄長!
貴妃笑著吃了早飯。
有侍女來了,「郎君起來了,說昨夜和人飲酒,得知陛下怕是要準備出兵攻打蜀地,便令奴來問你娘子,偽帝的身子究竟如何?」
這話一聽,貴妃就知曉兄長是想向皇帝獻策。
偽帝畢竟年歲大了,若是身子不好,那麼便是一個可供利用的弱點。
而核心,必然是想讓她說出偽帝的心思……也就是思維方式。這等機密唯有多年枕邊人才知曉。
一旦知曉了偽帝的思考方式,在攻打蜀地時,便能提早預判偽帝的應對。
這便是兵法中的廟算。
果然,皇帝這個當世名帥並非浪得虛名。
貴妃拿著快子,呆呆的看著菜餚,「我……不知。」
她突然把快子放下,「我吃飽了。」
貴妃起身出去,在小院子裡踱步。
腦海中,那些年的歲月飛快閃現。
青春年華成為宗室婦,在蜀地引發了轟動,都說楊氏女有福氣。
那時,那個男人還隻是皇孫,她的男人是皇孫之子。
二人之間無憂無慮,把日子過的如蜜裡調油。
甜美的令她多年後依舊會不時夢到。
武皇垂暮,她的公公率人發動宮變,李元登基,李泌為太子。
父子二人一朝翻身,便在家中大肆慶賀。
席間,貴妃頗為歡喜的給公公敬酒。
李泌喝了酒,然後,竟然給了她一個眼色。
多年後,貴妃依舊記著那個眼色。
是挑逗,是暗示。
當時她卻覺得自己想多了。
沒有一年,李泌再度發動宮變,她搖身一變,變成了太子妃。
日子越發的好了。
貴妃覺得這個世界都在對自己微笑。
李泌做了皇帝,對太子卻越發好了,不時賞賜些美人。太子背地裡對她說道:「自古帝王對太子從未有過這等慈愛。」
貴妃多了些競爭對手,但卻隻是心中微酸,畢竟太子是未來的帝王,女人隻是個玩物罷了。
日子波瀾不驚的流逝著……
直至一次家宴上,李泌突然問了太子:「聽聞,東宮女人頗多?年輕人,要戒之在色。」
太子惶然請罪。
李泌撫須看了貴妃一眼,「你如此,可對得住梁氏?」
那一刻,貴妃宛若聽到了驚雷。
那個眼色再度浮上心頭。
太子後院的事兒,除非是鬨得不像話……即便是鬨的不像話,也不該帝王出手管束,而是該皇後來乾涉。
皇帝越俎代庖……
貴妃看了皇後一眼。
皇後默然,但眼中一抹譏誚之意卻被貴妃看在眼中。
太子請罪,皇帝卻看著梁氏,澹澹的道:「可惜了。」
轟隆!
那一夜,貴妃的腦海中一直在轟然作響。
她和太子相對惶然。
太子安慰她,興許阿耶隻是在怪責孤。
可第二日,皇帝又送了幾個美人到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