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吆喝,便組成了長安的清晨。
讓捷隆想到了潭州的清晨。
那時候他跟著赫連燕在皇叔手下苟且偷生,每日清晨他總是會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日。
「捷同知!」一個上衙的官員拱手。
捷隆頷首,無需回禮。
錦衣衛是陛下的家奴,家奴,自然不得與外朝官員溝通,這是麗妃的話。
到了錦衣衛,捷隆叫人弄了茶水,刮刮肚子裡的油。
「說是汴京的美食比長安更多?」捷隆突然問了隨從。
「是,咱們在汴京有不少兄弟,隔幾日便會有快馬傳遞消息到長安。要不,令他們弄些能保存的美食來?」
捷隆猶豫了一下,「罷了。」
「怕什麼?」隨從笑道:「如今指揮使在宮中,也就是每日出來一趟,這錦衣衛還不是同知做主嗎?弄點美食,誰敢置喙?」
捷隆擺擺手,隨從告退。
他喝著茶水,看著各方消息,突然起身,拿著一份消息走出去,「我進宮一趟。」
他進宮時,皇帝正在和重臣們商議征伐蜀地的事兒。
「大軍散布在各處鎮壓地方大族豪強,需要緩緩收回來。且回來後還得休整一番……」宋震已經回到了長安,坐鎮兵部。
「宋卿剛從北疆歸來沒多久,朕便令你馬不停蹄接手兵部,外界有人說朕役使臣子如同牛馬,朕看這話沒說錯。畢竟,朕也是牛馬,隻不過,朕是為天下人做牛馬罷了。」
外界的話有些酸,實則是在腹誹皇帝不肯重用北疆係之外的官員。
宋震笑道:「說實話,到了臣這等年紀,瞌睡少,閉上眼便是無數往事。天還麻麻黑人就醒了。若是無所事事,臣覺著生不如死。」
「可不是,若是無所事事,這人就覺著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活著作甚。」羅才顯然深有感觸。
「所以,你等要保重身子,免得人還有為朕效力的心,身子卻扛不住了。」皇帝笑道:「回頭令醫官給你等診治一番。」
和諧的話題說完,皇帝的神色微冷,「兵部如何?」
宋震剛摸清了些情況,「原先張煥在時不大管事,兵部被人滲透的很是厲害……」
「陛下。」這一點戶部有話要說,曹穎出班,「臣查了帳簿,當初偽帝把本該給我北疆的錢糧儘數截下,大多給了南疆。其中,兵員有謊報……」
「謊報兵員,必須有兵部配合!」這是個新情況,宋震表態,「回頭老夫便查。」
「要嚴查!」皇帝平靜的道:「此等人挖大唐的牆角,挖朕的牆角,嚴懲!」
「是!」
殺機一下迸發,韓澤不禁打個寒顫,看到外麵有人進來,便過去問話。
「錦衣衛同知捷隆求見陛下!」
捷隆被帶進來,行禮後說道:「陛下,錦衣衛得了消息,南周故地那邊有人密議,準備鼓譟南周文人不出仕……」
南周被滅後,年胥一家子被帶去了長安,皇室……五服之內儘數遷去長安。
這是釜底抽薪,誰特麼想謀反,你得先找到一麵大旗不是。
皇族都沒了,你為誰謀反?
你謀反的理由是什麼?
隨後大唐官員湧入南周故地,和南周降官一起接管了各地政權。
在這個過程中,許多當初反對新政的官員被清洗,按照皇帝的吩咐趕回家去吃老米飯。
文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自視甚高,覺著天老大,我老二。你不用我是你撒比,你不重用我是你眼瞎……
時日久了,這等不屑就變成了幽怨,南周故地的文人們吟詩作詞,隱隱表達了鬱鬱不得誌的意思。
——皇帝,用用俺們吧!
可長安的皇帝卻恍若未見。
於是,幽怨就變成了恨意。
「陛下,若是儘數用大唐籍的官員去統禦南周故地,會引發許多麻煩。」羅才說道:「許多時候,必須得當地人輔左。」
「朕知。」
皇帝說道:「令人放話,聽聞那些人不肯出仕,朕,不勝歡喜!」
這打臉狠了些吧?
群臣:「……」
皇帝澹澹的道:「沒了王屠戶,難道朕還要吃帶毛豕?吏部。」
「臣在!」羅才起身。
「本地人在本地為官,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地方大族,壟斷地方各等資源,危害甚大。吏部當用五到十年推行異地為官。」
如此,官場上的地域觀念消失。
「是!」
「錦衣衛查清這批人,永不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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