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宮中出了一份旨意。
「朕令人清查南周故地賦稅,發現帳目混亂不堪……著錦衣衛在南周清查往年拖欠賦稅,以二十年為期。各地官府、駐軍配合。」
很簡單的旨意。
可卻令在養老的年胥渾身一震。
「那些蠢貨,那些蠢貨啊!」
他正在家中和年子悅下棋,聽到消息後再無心思,起身道:「大周那些士大夫多年來就不交賦稅,官員和他們是一夥的,朕也無可奈何。本來皇帝沒這個心思追繳,可秦德章這麼一下……」
「父親,秦德章怎麼了?」年子悅對那位太子太傅有些印象。
「秦德章四處鼓動人對抗長安,事敗後,又鼓動百姓……最後當街自儘。」
年胥嘆道,「他覺著自己能激發大周百姓反抗長安,可皇帝反手一巴掌,就要斷去他們的根。根沒了,士大夫這個群體還能殘留幾日?」
皇帝終於要對南周那群棒槌下手了。
消息傳出去,關中那些大族豪強竟然在幸災樂禍。
老子們挨了一刀,本以為南周的同行們會謹慎些。沒想到啊!
連淳於典都對南周士大夫不屑一顧,「一群蠢貨,不知天高地厚。」
而皇帝卻因此午飯多吃了一張餅。
「阿耶!」
太子來了。
「吃了?」皇帝問道。
「吃了。」太子今日自行開火。
「阿耶,今日有先生提及了南周之事。」
「哦!他們如何說的?」皇帝示意太子坐在自己的身邊。
他希望用這種親密的舉動來保持父子間的親情,稀釋權力帶來的獨占欲和矛盾。
太子坐下,說道:「他說士大夫是南周的魂,士大夫這個群體一旦沒落,南周就再也沒了骨頭。」
「哦!這個說法倒是新鮮。」皇帝不動聲色的道:「阿梁你是如何看的?」
「我沒想。」阿梁很實誠的道;「不過先生說,若是改朝換代,那麼會出現一個新的群體,這個群體會有自己的魂魄,漸漸就成了這一國的骨頭。不過南周是被我大唐吞併,再無形成魂魄的機會。」
這個認識倒也有趣,皇帝說道:「所謂魂魄,實則便是肉食者對這天下的看法,以及統禦天下的手段。南周原先以文製武,文人空前強大。所謂的魂魄,太過孱弱。」
「哦!」阿梁恍然大悟。
「可有人蠱惑嗎?」皇帝問道。
阿梁搖頭,「沒有。」
看來,上次殺了一人,確實是令阿梁的先生們警醒了。
皇帝的好心情隻維係了不到一刻鐘。
「陛下,德王打人了。」
「叫了來!」
英明神武的皇帝麵對自家次子也隻能捂額頭痛。
「阿耶,他欺負人!」
德王指著一個捂著小腹跪在邊上的內侍說道。
「他欺負誰?」
「她!」德王指著邊上的一個宮女,「我看到他逼著那個宮人,說什麼……從了咱,咱能讓你什麼的……」
娘的!
這不就是對食嗎?
「那你如何判斷她被欺負了?」皇帝看了宮女一眼,德王一臉我見義勇為的得意,「我見她雙手抱胸,說……奴好怕。」
……
德王挨了皇帝一頓揍,後宮不少人拍手叫好。
宮中雞飛狗跳,外麵卻漸漸多了肅殺之氣。
玄學的不少修士出動了,往蜀地那邊去。
雲山也是如此。
各地軍隊不斷集結長安。
各地糧草也是如此。
「風雨欲來啊!」
一個蜀地商人看著一隊軍士從眼前走過,搖頭嘆息,隨即回身吩咐,「馬上稟告桐城,長安,今年必然出兵。」
……
桐城的小朝廷有一種莫名的僥倖,都覺得今年李玄不會出兵,而理由也很簡單:天下依舊沒有徹底歸心,李玄出兵,誰來坐鎮長安?
當長安厲兵秣馬的消息傳來後,桐城寂靜了許久。
「那個孽種,終於要來了。」
楊鬆成難得的精神一振,「潁川楊氏千年來蟄伏多次,可從未躲避過對手。到了蜀地,老夫覺著自己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如今對手來了,無論勝敗,老夫都當令世人知曉千年楊氏的底蘊!」
宮中,李泌聞訊後,默然片刻,韓石頭在他的眼中久違的看到了利芒。
恍若當年第二次發動宮變時那樣。
「朕,等他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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