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鈺道:「商人乾的事情,我們廬州三族也能乾。為何羅相公召見我們的時候絕口不提淮鹽的事?從當前的情況來看,他並不反對我們分一杯羹,隻是不將大頭給我們,分給了那一群商賈。」
「之前我還憤憤不平,想著就我張家的實力,難不成比不上一群市井商販?將淮鹽交給我廬州三族,保管廬州上下唯命是從。」
「直到最近我才察覺到羅相公的心思,廬州的餘鹽已經收得差不多了。」
「鹽這東西多了無用,但不能不吃。」
「商人們已經開始利用他們以往的渠道往別的州府縣收鹽了。」
方惠真也聽明白了,臉上一片震恐。
這哪裡是收鹽,分明是宣傳大周的仁德、
廬州的情況一旦傳到周邊,那不論是百姓商販還是想要發財的世家人,都會囤積淮鹽,然後喜迎王師。
真到那個地步,羅幼度大軍所到之處,將會是人心所向,無往不利。
張良鈺說道:「孟明先生以為這羅幼度如何?」
方惠真喉嚨有些發乾,猛喝了一盅酒,好一會兒才道:「諸葛之稱,名不虛傳。」
張良鈺又道:「那大周天子,比江南唐主又如何?」
方惠真苦笑:「螢光焉能與皓月爭輝。」
張良鈺感慨道:「既是如此,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下不來的賊船,就不是賊船了。隻要能夠順利到岸,那就是官船。」
方惠真長吐了口氣,說道:「孟知兄無需多言,某最近亦在為此事犯愁。江淮百姓飽受暴政之苦,我輩讀書人到底是為民請命,還是恪守臣子之道。」
「今日與孟知兄一番交談,方始明白先聖荀子之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上無道,我輩自然不能坐視百姓陷於水火之中。現今廬州脫難,但和州百姓依然陷於暴政之下。某自當修書於我侄兒吳翰,讓他迎接王師。」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投降都要找一個好的理由藉口。
方惠真早年與吳翰父親吳審禮有同窗之誼,情同手足,後來吳審禮過江時,不慎落水而亡。
方惠真感念當年情誼,將吳翰接至廬州撫養。
吳翰自幼好武,不喜讀書,方惠真便為他尋了槍棒師傅,撫養其成材。
兩人名為叔侄,其實恩同父子。
現今官居和州防禦使,負責和州軍務。
張良鈺興奮大笑,道:「孟明先生,滿飲此杯!」
他已將寶壓在了羅幼度身上,現在立此大功,好處不會少。
方惠真眼中有一絲無奈,也有一絲慶幸,道:「滿飲此杯!」
張良鈺今日的推心置腹,明顯是受了羅幼度的安排,強行將自己架上賊船。
若不從之,全家遭殃。
到了這一步,也隻能上船一路到底了。
何況在他心底也覺得大周遠比南唐更有前途。
隻是一時無法真正決定站在哪一邊。
半推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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