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用兵果斷,對於戰局的敏感出類拔萃。
洞察了羅幼度對於水軍的安排,並沒有花費時間西行或者北渡黃河。
選擇果斷南下,利用韓通威望不足的特點,搶占時間突破包圍圈,然後再轉道向西,隨即北上。
這條路並不好走,趙匡胤心如明鏡,但卻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同時他不能讓殿前司的兵士知道自己的意圖,不然立刻就得譁變。
畢竟絕大部分禁軍家眷都在汴京,讓他們打仗、平叛他們願意,可要他們拋下家小妻兒,去投北漢,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匡胤也沒那自信一言而說動二萬人跟著自己背井離鄉,拋妻棄子。
他也沒有時間做戰前動員。
二萬人大多數都將成為破圍戰的犧牲者,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帶走一批軍中骨乾,一部分死忠的親衛。
隻要班底健在,趙匡胤就有崛起的信心。
去北漢,也並非為了投北漢,而是無處可去,順便借點錢糧。
北漢體量太小,降了也未必就得到重用。
不如跟定難軍、府穀折家一樣,打下一方土地,一步步充實力量。
已經滋生出野心的趙匡胤,不想再聽人所用,為人賣命了。
黎明漸漸來臨,混亂漫長的黑夜,也終究過去。
趙匡胤吆喝著,催促兵士加快行軍。
這大軍在外,什麼情況也不知道,是非黑白皆是趙匡胤一人說的算。
他說要去打羅幼度,清君側。
大軍跟著動了。
接著又改口說汴京生了變故,以範質為首的宰相,憑藉城中的殿前司擊潰了韓通,羅幼度乘水軍南下,支援汴京。他們隻要擊潰水軍,勝利在望。
殿前司自然毫無怨言地跟著往回走……
直到陳橋驛。
陳橋驛一開始是個小村,因村中有一年久失修的小橋,令得往來行人極不方便。
村裡一位姓陳的富人捐資修復,故名陳橋。
大周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巨大的驛站,也改名為陳橋驛。
此刻陳橋驛布滿了侍衛親軍司的兵士,他們甚至在陣前搭建了鹿角……
趙匡胤衝鋒破陣之能,天下無雙,鹿角能夠很好地限製趙匡胤突圍破陣的能力。
急促的馬蹄聲隨之響起,在他們身後三支騎兵隊以半包圍的架勢,配合侍衛親軍司作合圍狀態。
所有兵士齊聲高呼:「趙匡胤勾結宰相範質叛國,隻誅賊首,餘者投降無罪。」
數以萬計的兵士齊聲高呼,聲音響徹天地。
殿前司的兵士聽到如此呼喊,不免驚恐萬分,明明是出來平亂的,怎麼就成亂賊了。
不過他們還是傾向於相信自己的長官。
趙匡胤在殿前司還是有極高的威信。
可隨著張永德、石守信、韓重贇這三人領著十數人越眾而出。
殿前司的兵士們看著這熟悉的三人,上下譁然。
張永德在殿前司的威望不亞於趙匡胤,石守信也是殿前司的柱石之一,韓重贇要遜色許多,卻也是殿前司的一員大將。
他們三人帶著少許人,出現在兩軍陣前,殿前司的兵士立刻躊躇不定了。
趙匡胤看著麵前的老上司,又看了身旁的王審琦,慘然一笑。
依照正常情況,趙匡胤是完全有時間突破重圍的。
韓通對於侍衛親軍司的掌控遠比不上羅幼度對禦營司,與他對殿前司……
要在短時間內布下十五裡的防線,韓通做不到。
羅幼度再如何洞察人心,也不可能精準的算到自己要往哪邊突圍。
唯一的解釋,有人泄露了突圍方向,對方就沒有將兵力鋪開,而是在自己精心設置的突圍路上,設下了更小的包圍圈。
王審琦帶著幾分慚愧的扭過了頭。
「二哥,你我是布衣之交啊!」
趙匡胤本對自己信心十足,至少自己的核心根基還在,卻不想當頭棒喝。
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在這生死存亡關鍵的時候,出賣了自己。
連最信任的人都靠不住,自己還能信誰?
為什麼會這樣?
趙匡胤想不明白。
卻不知人生就是如此,一點點的小偏差就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趙匡胤的人設本是一位英雄,豪情俠義,神勇無敵。
但為了與羅幼度爭,在各種慫恿推動下,漸漸走了歪路。
尤其是羅幼度截胡了趙普,這就好比劉備失去諸葛亮,苻堅失去王猛一般。
趙普或許比不上諸葛亮、王猛那麼完美,樣樣精通,但他所擅長的領域,恰好能夠彌補趙匡胤大開大合下的不足。
趙普的細膩心思跟趙匡胤的大開大合才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