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感慨契丹也有能人,倒也沒顯露其他情緒。
這契丹不敢來打,也是一種可以激勵士氣,提升威望的手段方式。
試想一下,這連自己兒子給揍得都要滅國了,契丹都不敢出兵。
還指望十萬八千裡外的宵小一起連攜作戰?
不管契丹救與不救,對於結果影響不大,隻是更加麻煩一點而已。
這種麻煩也是不可避免的。
總不至於所有對手都跟巴蜀、江南的那群諸葛亮、韓信一樣,用自己經天緯地之才,讓戰局變得簡單。
雖然羅幼度希望這樣。
可契丹能夠稱雄塞外,成為這個時代最強之一,怎麼可能沒有幾個超級牛人?
「如此一來,我們兵力就有可些相形見絀了。」
帳下的曹彬皺著眉頭,這位名將已經不拘於當前的戰局,而是向未來推演了。
契丹真會放棄救援北漢嗎?
肯定不會。
北漢是他們與中原的戰略緩衝地帶,一旦讓中原占據北漢。
中原兵馬就能夠在雁門關布防,兵鋒直指契丹的西京大同府。
這種結果是契丹無法接受的。
羅幼度問道:「何以見得?」
曹彬已經洞察了契丹的心思,自信滿滿的說道:「對方不出兵原因有三:其一、就如陛下說的一樣。慫了,麵對勢不可擋的我軍,他們深知失敗的下場,不敢觸我軍鋒芒,隻能退讓。」
「其二,他們不需要一個叛逆的兒皇帝,末將查閱過這些年河東漢國的發展,發現劉承鈞這些年一直爭取擺脫對契丹的依賴。重用郭無為、衛融、趙華、楊業這些不願與契丹往來的將相,與契丹交好的樞密使段常、大將趙鸞受到了冷遇。借我們之手,打痛兒皇帝,削弱河東實力,也是目的之一。契丹需要一個聽話的兒子……」
「當然,他們所依仗的就是晉陽城的堅固。兒皇帝真要死了,頭痛的也是他們。」
羅幼度眼前一亮,曹彬這一分析已經不是單純地圍繞軍事了,而是衍生到了政治。
這傢夥的進步遠在自己的預料之上。
羅幼度道:「很新奇的想法,繼續說下去。」
曹彬續道:「其三、待援消磨我軍銳氣。晉陽城裡有三萬餘兵士,大同周邊兵馬估計在四五萬之間,他們肯定不敢全數出動,會有部分兵馬防守大同,即便加上河東的全數兵馬也就六七萬而已,跟我們相差無幾。但隻要契丹再向大同增兵三五萬,即可在兵力上取得絕對優勢。」
羅幼度讚許地點頭,此番征伐,他從中央調了六萬禁軍,加上降服李筠的一萬,共計出動了七萬,現在加上府州折家、麟州楊家一萬精銳,有八萬兵士可用。
除去攻取州府需要駐守的兵士之外,可動用的兵力跟北漢跟大同雲州方向的契丹兵加起來是差不多的。
這都是羅幼度在戰前計劃好的。
他當然可以調派更多的兵馬,這樣會傷及國本,也可能造成後方的不穩定。
畢竟他這個皇帝剛剛登基,若不是受到四麵合圍的危局,怎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擊。
另一方麵羅幼度也在照顧契丹大同方麵的感受,免得兵馬太多,對麵不敢來打。
結果,對方還是慫了。
羅幼度給了曹彬這番分析極高的評價,也號召軍中兵士多向他學習,有事沒事,多想一點。
但對於增兵的事情,卻絕口不提,似乎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圍繞當前局勢,眾人展開了其他方麵的商討。
最終定下了先三軍會師,然後再取忻州、代州,以拔釘子的方式,先將晉州城困死再說。
結束了軍事會議,羅幼度見折賽花並未離去,問道:「折娘子還有事?」
折賽花鼓起勇氣道:「陛下既然知道契丹要增兵,為何不做增兵的準備呢?是沒有多餘的兵了嗎?真要是如此,府穀還能出些兵馬相助。」
羅幼度笑道:「不用,折娘子的好意,朕心領了。增兵!隻是大同方麵單方麵的意思。可不是契丹酋長耶律璟的決定……這要增兵也得有兵可增才行。」
折賽花急道:「陛下不可小覷了契丹的動員能力,與中原不同,契丹隻要是男丁就可歸為兵源。幽州之戰,契丹是折損了不少,可以他們的特點,能夠輕易地再拉起一支十萬以上的軍隊。」
羅幼度問道:「就跟府穀一樣?」
折賽花見羅幼度盯著自己,微微頷首道:「是的,府穀也是如此!」
簡單的幾個字,羅幼度能夠感受到這背後的壯烈。
在這個世上也隻有羅幼度能夠提前感受,折賽花這句話的意義。
府穀上下男女習戰。契丹來襲,上至老人,下到婦孺,關鍵時候,皆是兵士,為中國守護國門。
這一守就近乎三百年,三百年裡,折家幾代,抗擊契丹、抵禦西夏、打擊北漢,為捍衛華夏邊防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紹興九年,西夏攻破府州。
西夏人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墳折家在府穀先人的墳墓,毀跡砸碑。
可見西夏對於這個對手發自內心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