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明殿是皇後符清兒的宮殿。
羅幼度拿著撥浪鼓,陪著醜醜玩了好一會兒。
直到符清兒的再三催促,羅幼度方才將小傢夥遞給了鳳竹,換了一身莊重的衣服。
符清兒細心地搬著打理衣擺,說道:「陛下可是要請文宣王的後裔,不能馬虎。」
羅幼度卻一臉無所謂的笑道:「要不是請了竇燕山作陪,這身衣服都懶得換。」
今日正是孔家嫡係孔宜以及族老孔瑜進宮的日子。
為了彰顯慎重,羅幼度還請了竇禹鈞、楊凝式、馮平三位汴京著名大儒以及宰相王溥、宋琪、薛居正作陪,給了孔宜、孔瑜極大的尊重。
接見地點也選擇在了集英殿。
集英殿主要是策試進士的地方,羅幼度以此地召見孔宜、孔瑜,用意也是相當明顯。
羅幼度抵達集英殿的時候,應邀的幾人已經就位了。
「見過陛下!」
眾人先羅幼度行禮問好。
羅幼度一揮手道:「免禮!」
他目光落在中間的孔宜、孔瑜身上。
孔宜年不及弱冠,是一位瘦弱的少年,麵色表情有些緊張,顯然沒有經過多少世麵。
孔瑜須發灰白,已有六十高齡,頗有沉穩之態。
「這便是溫如公之子吧,到有幾分令尊風采。」
溫如公就是孔仁玉,上任的孔家家主。三年前病故了,是孔家的中興之主。
若不是孔仁玉這跟獨苗在,孔家嫡係血脈得斷絕。
羅幼度並沒有理會孔瑜。
他雖是孔家的掌權者,但以地位來說,遠不及嫡係的孔宜。
羅幼度讓眾人入座,自然而然地說起了孔子的貢獻。
在場的都是大儒學士,對於孔子無限敬重,少不了一通吹噓。
羅幼度覺得到位了,再吹下去他怕畫像上的孔子都得臉紅,問起了孔家的情況。
孔宜哪裡說得出來,他年紀尚小,現在的任務就是讀書。
作為孔家家主,要是儒學功底不過關,將有損孔家顏麵。
孔瑜接話道:「家主年少,正在專研經學,孔家事務皆是老朽在打理。」
羅幼度露出了鱷魚的微笑,道:「那就勞煩先生說說。」
孔瑜將這些年孔家的作為詳細言表,什麼祭祀之功,舉辦文會,說得詳詳細細,將孔家的功勞一一列舉。
羅幼度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陰沉,打斷道:「怎麼都是祭祀?教化呢?」
這一問直接讓孔瑜呆立當場。
教化?
哪有功夫教化,祭祀、文會還有管理農田,孔家將心神都用在了發展之上。
哪會出力不討好地去教化百姓?
百姓懂得多了,造反怎麼辦?
羅幼度一臉驚愕道:「文宣王之後,沒有教化之功?」
孔瑜給問得麵紅耳赤。
最重教化的竇禹鈞也是一臉意外。
孔家負責祭祀不假,可不管教化,實在有些不像話。
羅幼度勃然大怒,喝道:「文宣王為了教化萬民,攜門下七十二賢,走南闖北,歷儘艱辛,收門徒三千,將文化傳播六國,為我中國文教事業作出卓越貢獻。初唐穎達公,編纂《五經正義》,總結儒家經學,也為文教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到了你們這裡,竟無半點教化之功?將祭祀文宣王作為孔家主事?」
他怒視孔瑜,一字一句道:「文宣王,不是孔家的文宣王,是天下人的文宣王。」
「所有儒家學子皆是文宣王的學生,包括朕。祭祀文宣王,不是,你孔家一家之事。」
「你們不效仿先輩,宣揚教化,卻將祭祀視為主業……」
「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他拍案而起,指著竇禹鈞道:「你看一眼你身旁的竇燕山先生,他三十年從事文教,不計得失,開辦義塾。至今為止,京畿之內,二十八所義塾,教化學生一千三百人。你們貴為文宣王之後,可有比得上人家皮毛?」
「我輩讀書人當如何?」
「當祭祀先人?」
「錯了!」
「我輩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你們可有一點資格貴為文宣王之後?」
「朕,心痛啊!」
「文宣王之後,竟有你們這等不肖子孫。」
「你們……有何顏麵,祭祀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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