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沒有然後……
人生就是躺著混著就能得到,努力的意義在哪?
呂端有些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價值。
他乾事本就迷糊,編修國史,查找資料,這種細活,他乾不來,也做不好,漏字錯字是常有之事。
編修國史是細活,常人如他這樣早就挨罵了,而他也就被叨叨兩句。
最後習慣了,連叨叨都懶得叨了。
呂端更加沒了興致,在國子監混吃等死。
「呂兄!」
「呂兄!」
路人的同僚都跟他打著招呼。
呂端也一一回應。
好友彥柏快步來到呂端身旁,撞了他一下,低呼道:「神了,易直兄,還真讓你說中了。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原來在孔家人大張旗鼓進京的時候,呂端就說:「孔家人此次入京,討不得好。」
現在果然如他所言。
呂端笑道:「哪裡來的消息,是胡猜的。」
彥柏疑乎地看著自己的好友。
呂端也不解釋,這胡亂揣摩上意也是一罪。上次品評孔家入京,他便後悔了。隻是酒喝多了,一時沒收住嘴。
呂端從羅幼度登基以後公布的一些政令,既已分析出新君是一個重視教化的皇帝。
而孔家人完全估錯了形勢,渾然不覺:新皇帝尊敬孔子不假,但他敬重的原因不是儒家,是文教。
孔家早將老祖宗的東西丟到茅廁裡去了,遇到重視文教的陛下,哪裡討得了好。
隻是鬨得那麼大,是呂端沒有想到的。
彥柏見呂端不解釋,也不再細問,而是從懷中取過一張字帖,說道:「易直兄,你來評鑑一下,為兄的書法,可有長進!」
呂端接過一看:正是橫渠四句。
呂端雙目瞳孔收縮,懶散的模樣突然消失,呼道:「此句兄長所作?」
彥柏笑道:「為兄哪有這本事,易直兄,這休沐,真是不聞窗外之事。這是陛下訓斥孔家時,脫口而出的佳句,現在都稱之為禦箴四句。」
呂端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想著自己這些年虛度的日子,登時大為懊惱。
這捷徑又如何?
隻要能為百姓做事,能為天下做事,能夠為這樣的仁君聖主效力,乾出一方事業,為萬世開太平。
所走的路,是不是捷徑,又有什麼關係?
洛陽千乘寺後山。
一個黝黑的山洞,一個衣著破爛的少年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攤開《禮記》,趴在滿是石頭的地上,用樹枝書寫著。
他一字一字寫得極為認真,字也寫得極好。一人來到他身後,猶不自知。
「好字!」
直到對方驚嘆出聲,少年方才發現身後站著一人,驚恐的一把抱過自己唯一的書,害怕的將身體靠著山洞洞壁,警惕地看著對方。
來人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見自己嚇到了少年,忙道:「莫怕莫怕,在下並無惡意。隻是聽說這千乘寺後山有一對母子,少年異常聰慧,是人中龍鳳。我這裡有些錢,你拿著去讀書。長大以後,幫助更多的人。」
少年搖頭道:「我不要你的錢。」
中年人笑得更歡道:「有骨氣。這樣吧,我等下捐一套書給寺裡,寺裡的慧茹大師是個智者,不懂的,你可以問他。」
「我送你一副字帖,這沒理由拒絕吧!」
中年人將橫渠四句送給了少年。
中年人是一個很尋常的商人,早年也是讀書人,因讀書沒有前途,轉而經商,家財越來越豐厚。
人也變得越來越市儈,直到看到的橫渠四句,早年寒窗苦讀的情形浮現眼前,剎那間累積的這些家財不香了。
正好聽聞了千乘寺後山有一對母子,人生第一次散財,還未散出去。
「走了!」
中年人揮了揮手。
少年恭恭敬敬的作揖:「呂蒙正謝過恩公,敢問恩公大名!」
中年人笑道:「羞報名號,就此別過!」
少年呂蒙正看著手中的橫渠四句,眼中也閃著異彩。
類似之事,在中原各地屢見不鮮。
對於讀書人來說,橫渠四句便如精神糧食,讓人熱血沸騰。
真正引起轟動的地方是江南。
江南是五代亂世的淨土,江南文風之盛,冠絕天下。
一直以來江南都瞧不起中原。
中原的文教,中原的文化,中原的詩詞,憑什麼跟江南比?
也就是武力強一點,能打一點而已。
但隨著橫渠四句傳入江南,江南上下噤聲。
「父王!」
李從嘉一瘸一拐地來到了李景麵前。
見李景偷偷的將一副字帖藏在懷中,也不理會,說道:「父王,孩兒想去汴京。」
李景皺眉道:「你去汴京做什麼?」
李從嘉敬慕道:「去見一見中原天子,看一看能寫出禦箴四句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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