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對此並不意外,瞄了一眼武臣方向。
上到韓令坤、韓通、潘美這類三司長官,下到各部指揮使,臉色都不好看。
慕容延釗打人是不對,但打都打了,依法懲處就是了。
軍方沒有包庇的意思,可一個個的莫名急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慕容延釗殺人了呢。
怎麼滴?
不就是打了人,還要賠上人家一條性命不成?
大多武臣都是這個想法,覺得一群文臣沒事找事,讓他們顏麵儘失。
羅幼度心底笑了笑,一臉肅容道:「這個慕容延釗,確實過分了!」
他是讓慕容延釗打他的長史一頓,但在信裡也說好了,教訓一頓,皮外傷即可。
慕容延釗一拳打了張靄兩門牙下來,是他想像不到的。
見羅幼度這麼一說,張昭底氣了足了,高聲道:「陛下,慕容延釗這是蔑視國法,藐視朝廷重臣,理當嚴懲,以儆效尤。」
羅幼度道:「罰,肯定要罰的,對同僚動武,確實不該。」
堂下文臣儘皆露出喜意,但還沒等他們喜上心頭,一句「但是」下來了。
「慕容節度為何毆打張長史,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但張長史報表,相信你們都沒看過,朕昨日看了。第一遍,寫的什麼玩意。看第二遍的時候,了解了大概……第三遍,朕才懂他的意思。然後第四遍,第五遍推敲,發現這是一篇好文章。張長史的文采,還是很不錯的。並非張長史寫得不好,是朕學問不到家,肚子裡的墨水不夠,看不懂而已。」
「連朕都看不懂,相信在慕容節度眼中。張長史寫的這篇文章就跟無字天書一樣了吧……」
羅幼度這話一出口,武臣這邊立刻來了精神。
石守信憋了一肚子火,立馬出頭道:「慕容節度是州府刺史,下屬官員上報表,胡寫一通,換誰,誰不生氣。文採好,作詩寫詞,沒人攔著,在一個大老粗麵前,賣弄學問,有什麼意思?這不是挑釁找打?」
他早有這樣的煩惱,養著好幾個文人,就為了幫看公文。
張靄未必就是有意刁難,但是為了彰顯文采,與眾不同。
在文字上炫技已經是一種通病。
滿朝文武除了趙普這樣的半調子,大多文臣都有這種癖好習慣。
趙普其實也有,他也炫過,隻是半調子就是半調子。
他的炫技等同出醜,給盧多遜笑話了。
兩人本就是同一類型的謀士,羅幼度在滅北漢之戰與對付孔家的時候,重用盧多遜,已經讓小心眼的傢夥吃味了。
又因此事,兩人現在有了一定的矛盾,相互爭寵。
石守信這話顯然點燃了導火索。
這文採好都成錯了?
立刻就有諫官開懟了。
比講道理,當然是文臣的強項。可比嗓門,那就是武臣的專長了。
見殿下有吵起來的意思,羅幼度出聲製止道:「夠了,成何體統!」
他的聲音不大,但瞬間控製住了吵鬨的雙方。
羅幼度目光在殿下文武一掃而過,說道:「此事慕容節度確實有錯,無庸置疑。可細說起來是朕之過,是朝廷製度的不健全導致。慕容節度驍勇無匹,乃當世大將,理當主掌兵事,而非行政民生。至於張長史,文采固然出眾,但於行政而言,一文不值。朕批閱的是奏章,管的是天下民生,百姓安定,不是欣賞錦繡文章。沒有時間去推敲字麵意思……」
「朕也相信天下百姓想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簡單易懂的文公告示,不是天書。」
「朕以為想要杜絕此事發生,並非嚴懲慕容節度,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羅幼度這話音一落,趙普立刻出班道:「臣提議對於朝廷公文,一切精簡,以言辭達意為上,簡潔重內容,舍去一切浮誇辭藻,讓政令更加便捷。」
盧多遜見趙普搶了先,也不管不顧地站出來道:「臣提議將州府歸為三類,分如襄州、徐州、壽州這類四戰之地,可派遣文武兼備之人擔任刺史。其他腹心州府,無外敵威脅,可以文臣擔任刺史,治安縣尉負責足以。如邊陲之地,百戰之所,朝廷當以慕容節度這類勇猛無敵的武將為刺史,守衛邊疆。」
張昭聽趙普提議,頗有怒發衝冠之意味,但又聽盧多遜之言,瞬間高聲道:「趙侍郎、盧補闕所議,安國之言,臣附議。」
韓通、石守信這類飽受公文苦惱的大將也高聲道:「臣附議!」
頃刻之間,所有文武,瞬間達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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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點私事,更新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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