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一臉認同,道:「你替朕修書一封,讓河湟豪族好好護衛商道,莫要亂來。記住了,我們是禮儀之邦,得先禮後兵。語氣要柔和,要跟他們講道理,以德服人。」
竇儀如他父親一樣是正人君子,行政才略了得,可彎彎繞繞的謀劃,非他所長,驚訝道:「陛下,跟蠻夷講道理,與對牛彈琴有何區別?此刻當嚴厲叱喝,兵鋒威迫,展現我天朝之威,方能取得效果。」
羅幼度指著竇儀,一臉無奈,「你呀,太方正了,得改……算了,朕也不指望你改了。」
真要滿朝都是趙普、盧多遜這樣的,他也頭痛。
羅幼度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對方真要聽了,朕拿什麼理由去打他們?朕跟他講道理,不是想說服他,是想打服他……」
竇儀悟了,忙道:「臣這就去寫!」
羅幼度的詔書很快就出現在了河湟豪族的麵前。
隴右河湟大小部落無數,但要說拔尖的唯有四族。
宗家族、當宗族、章迷族、邈川族。
其中宗家族實力最為強勁,在湟州附近建了一座屬於自己部族的城池取名為宗哥城。
宗家族大首領叫溫成逋,年富力強,一直有一統河湟的心思。
看著手中「之乎者也」的詔書,他是一頭霧水。
在很多年前,吐蕃上下豪族皆以懂得漢文為榮,上層交流甚至公文皆以漢字為主。
但隨著吐蕃實力恐怖性提升,他們開始了排斥漢文化,甚至強製境內所有百姓不許說漢語用漢字,導致了涼隴之地不論漢人蕃人都說吐蕃語。
最後而來的中原動盪,影響力遠不如前,更沒有人在乎漢語用漢文字了。
換作以前,溫成逋這樣的吐蕃大首領不精通華夏文化甚至都沒資格就任。
現在嘛!
溫成逋能夠識得百來個漢字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根本看不懂竇儀代筆的詔書。
叫來精於族中漢文化的費林,溫成逋讓他翻譯給自己聽。
費林神色拘謹,對於溫成逋顯然有些懼怕,帶著些敬畏的語氣將詔書內容讀了一遍,幾乎沒有怎麼翻譯。
竇儀即有響應號召之意,也有了解河湟胡化嚴重的情況。
溫成逋皺著眉頭,說道:「你確定翻譯無錯?」
詔書的用詞過於柔和,以勸慰為主,沒有半點強迫的意思。
溫成逋懷疑麵前這傢夥是不是害怕自己,不敢認真翻譯,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費林在地上滾了三滾,起不得身,抱著肚子道:「不敢,大首領,賤民哪敢,一五一十翻譯的。」
溫成逋有些不信,讓他滾蛋,又叫了一人翻譯。
直到聽兩人翻譯的幾乎一模一樣,方才確定下來。
「看來,這個中原皇帝也不是一個愣頭青嘛!知道沒有老子點頭,這條商路就通不了!」
確定了翻譯無錯,溫成逋立刻明白,中原外跟契丹、定難結為死敵,內部又有故地未收復,顯然不想再跟自己這地方豪強有什麼摩擦隔閡,故而沒擺中原天子的架子,好言相勸。
「倒也識趣!」
溫成逋頗為自得,這中原天子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那是極有麵子的事情。
讓這位宗家大首領有些飄飄然的。
想了一想,溫成逋分別給當宗族、章迷族、邈川族三族族長、大首領去了封信,問問他們的意見,免得給坑了。
幾人都收到了羅幼度的詔書。
對於他們這種地方豪強,跟他們講道理根本行不通。
彼此皆透著不屑一顧的意思。
再度達成了意見的統一。
無視!
這並非他們財迷心竅,為了眼前的利益而與中原為敵。
主要還是因為隴右河湟情況錯綜複雜,大中小部落林立。
如果順其自然的貿易發展,很多中小部落就會因為貿易而壯大富強。
一旦他們壯大,對於宗家族、當宗族、章迷族、邈川族這四大豪強就是一種威脅。
豪強壓迫弱小很多時候並非他們喜歡欺淩弱小,而是不趁著弱小的時候壓下去,等弱小壯大,壯者老去的時候,受欺負的就將是老去的壯者。
故而除非是受到中原的武力逼迫,實在沒有辦法,他們不會改變自己欺淩弱小,以穩固壯大自己地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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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親戚一起聚了一下,晚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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