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夠放眼未來,相比摸著石頭過河的當代人,他能夠很清楚地知道,哪條路是對的,哪條路是錯的;哪條路很崎區,哪條路是捷徑。
羅幼度個人以為文武平衡的破壞,士大夫集團的崛起,對中原王朝整體進程而言,有著莫大的危害。
歸根究底,就是趙宋王朝對於唐末五代十國,藩鎮武將的矯枉過正。
但有一說一,在不開上帝視角的情況下,趙宋王朝很多的決策很符合現在的國情。
不論是趙匡胤還是後來的趙匡義,作為經歷過五代十國這樣禮崩樂壞的武夫專權時代,深知武夫的威脅。
趙家自己的江山都是依靠兵權奪來的,他們焉能不堵死這條路?
即便是羅幼度自己,繼位後也不斷的收繳武將、節度使的權力,以確保自身的安全。
很多製度的初衷是好的,可真正涉及利益的時候就會變質。
趙匡胤抬高文人壓製武人,給了「不殺上書言事者」的特權,結果變成了「天子垂拱,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最終養肥了一群士大夫。
到了明朝,天子垂拱,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又進化成天子垂拱,士大夫治天下,直接將天子去掉了。一部明史,一半都是皇帝跟大臣鬥法。
武將獨大禍亂天下,文人獨大,皇帝就是擺設。
就算初心可嘉,羅幼度也不許歷史重演,一字一句的道:「朕欲招募天下名士,重修五經講義……」
張昭臉色更是毫無血色,當今流行的《五經》就是他編著的,他與支持他的一眾所謂的士大夫掌握著這方麵的解釋權。
羅幼度是要奪回這解釋權。
張昭正想說話,耳中卻聽:「朕最近閱覽古籍,發現因為戰亂,諸多經典或是失傳,或已在失傳邊緣。朕欲編纂一部集我華夏典籍於大成的類書,巨著彰顯國威,造福萬代,凡書契以來經史子集百家之書,至於天文、地誌、陰陽、醫卜、僧道、技藝之言,無所不包,無所不容。」
他此話一出,堂下的官員瞬間心動了。
這可是名垂青史的天大好事。
張昭也偷偷地抹去了淚水,可憐巴巴地瞄著上首的羅幼度。
其實現在的儒家,早就不是孔子所創的儒家。
儒家在千年的發展中融入了各方各麵的利益,從漢武帝獨尊儒術開始,裡麵就摻雜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東晉的士族,隋唐的門閥,乃至於宋朝的士大夫集團,明朝的文官集團,都是如此。
與其讓大儒自己加私貨,不如將解釋權收為國家。讓四方大儒在朝廷的支持下重修,以利於國家發展。
儒學本就是一門包羅萬象的學問,在後世的儒學裡能夠看到很多諸子百家的思想,這也是文化大融合的結果。
如果單將重修五經講義獨自拎出來,估計沒有真正有影響力的大儒支持。
可將編纂類似《永樂大典》一樣,能夠流傳千年的巨著一併說出來,意義就不同了。
赤裸裸的,讓人無法拒絕的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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