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開國勛貴,樸守卿這位老臣已經抱著與高麗共存亡的信念。
王昭也給激起了血氣,激昂道:「大相教訓的是,朕不該泄氣,我高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表明了態度,王昭激勵了文武官員一番,讓人各居其職,卻獨獨將陳處堯留了下來。
「陛下!」
王昭看著陳處堯,臉上並無先前的激昂,依舊一臉沮喪,長嘆道:「悔不聽先生之言,以至於落此境地。」
在契丹攻破平壤以後,陳處堯就向王昭建言,趁著還掌控海權之際,命人將王伷送往中原,保留高麗骨血,做備復國之用。
但王昭對於中原遲遲不派兵救援心存怨恨,並不信中原能夠幫其復國,拒絕此建議。
現在兩路大軍壓境,高麗滅國在即,軍心渙散,心中不免後悔。
如果早聽陳處堯之言,就算最後羅幼度不為高麗復國,至少還能保留高麗血脈。
而今……
王昭隻能後悔一聲長嘆。
陳處堯並未接話,勸說王昭將王伷送往中原,其目的也是為了讓中原占據高麗,更有道義合法性。
王昭深深的看著陳處堯,說道:「陳卿,朕知伱有大才,依你之見,我高麗當真要滅亡於此?」
陳處堯緘默片刻,說道:「還有一線生機。」
王昭忙起身作揖道:「懇求先生教我!」
陳處堯說道:「尋找機會放棄開城。敵人圍三缺一,正好給了我們突圍的機會。高麗多山多林,蟄伏其中。依照臣估計,至少兩三年,中原契丹必有一戰。到時契丹無暇東顧,陛下可以招募百姓抵抗,重新糾集國中義士,捲土重來。」
王昭皺眉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在開京死守。開京城中糧食充足,未必堅持不下去。」
陳處堯緘默片刻,難以啟齒的說道:「若是萬眾一心,自然無憂。現在……」
王昭聽明白了陳處堯的弦外之意,怒喝道:「雙冀誤我!」
他自然不認為是自己為了獨攬大權,重用雙冀導致漢臣與高麗舊貴族內鬥,令得子逆父母,奴論其主,上下離心,君臣解體,而是甩鍋到了雙冀的頭上。
高麗覆滅在即,除了少數人,誰又願意為他殉葬?
到了這一步,王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躺在椅子上,王昭好似睡過去一般,閉目深思。
陳處堯也不打擾,就在一旁站著。
過了好一段時間,王昭方才睜開了雙眼,情深義重的說道:「這樣吧,陳卿,整個朝廷,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了。你帶太子走,依照你的想法。開城真的守不住了,高麗的命運就交予你了。」
其實安排陳處堯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王氏高麗的天下這麼來的?
不就是因為造了弓裔的反,從而獲得了高麗天下。
王伷今年不過十歲,能夠當什麼大任?不過是一個傀儡,即便起事成功,也無法獲得真正的主事權。
如果交給高麗大將,且不說君臣矛盾,真要大功告成,功蓋高麗,指不定會取而代之。
陳處堯卻不一樣,他是中原人,即便有心篡位也得不到高麗百姓的支持,充其量就是一個權臣。
高麗終究在王氏手中,權臣早晚有老去或者給誅殺的一日。
陳處堯作揖道:「臣領命!」
陳處堯離開高麗王宮,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大大方方地到了伊審征的府邸。
兩人本是一起結伴渡海的好友,又是親密的政治夥伴,關係密切一些,並不會惹他人懷疑。
陳處堯告訴伊審征自己的任務,他低聲道:「高麗滅亡,大勢所趨,無可避免。我準備藏於山林,以高麗太子的名義聚集義軍反抗契丹,靜待中原王師抵達,率部響應。」
伊審征臉色大變,緊張地拉著陳處堯顫聲道:「陳陳兄,你走了,某某怎麼辦,你莫要害我。」
陳處堯道:「今日我來,便是與你商議此事。契丹最缺人才,任誰也想不到在高麗為官的伊兄,是陛下的人。隻要你表現出眾,不說得到重用,混入他們中心,至少也會得到一個不錯的職位。伊兄放心,武德司手段通天,隻要你身在契丹為官,不管在哪裡,他們都會尋機聯係上你的。屆時,伊兄,一樣能為朝廷效力。」
伊審征欲哭無淚,不是啊,說好的在高麗當個內應,事成之後,享受榮華富貴。
怎麼這邊事未了,又去契丹?
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伊審征手足無措,心亂如麻,但想到半年前母親送來的信,迷茫的雙眼,漸漸轉為堅定。
羅幼度作為皇帝,他的風格與秦皇漢武的霸道有一定區別。
他沒有那種唯我獨尊,讓人臣服的氣魄,他善於將自己的利益與臣子百姓綁定在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羅幼度看不上伊審征這樣的小人,但自伊審征為他辦事開始,就安排人對於伊母特別照顧,還安排禦醫為其問診,藥材什麼的皆是朝廷安排,甚至治好了他多年頑疾。
伊母在信中也讓伊審征要為羅幼度效力,已報如此恩情,
「陳兄,有機會再見了!」
伊審征也拿定了主意。
陳處堯肅然作揖:「有機會,汴京見!」
伊審征是回禮亦肅然道:「汴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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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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