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律擎見耶律德裡安排得當,亦不在說話,恭敬地退居一旁。
此時此刻,就在鬆子嶺山腰,楊業一手拿著千裡鏡,閉著一個眼睛,遠遠地眺望散亂的戰場,看著他們分了一批人警戒,說道∶「警惕性還挺高,梁將軍,你說打不打。」
他將千裡鏡遞給副將梁崇讚。
梁崇讚接過細看,說道:「對方人數不少,我記得附近有一股遊騎,我們這邊一動手,那邊定會趕來支援,即便能勝,也不劃算。」
他們並不是執行任務,並不需要必須取勝。
楊業也是這個意思,他點了點頭,從懷裡取過一張羊皮地圖,攤開來細瞧。
這地圖正是漠南的詳細地形圖,山川草木繪製得活靈活現。
羅幼度為了行軍作戰特地培養出來的繪圖師,以精準形象的畫技繪製的地圖給前
線作戰的將官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除了精準的地圖,這張圖上還以炭筆標註了一個個的圓點。
如果耶律沙見到這張地圖必然大驚失色。
到了這一步,耶律沙已經意識到楊業遊擊戰的造詣,派小股遊騎等同送死。
為了防止楊業在漠南為所欲為,他不在與楊業玩躲貓貓。而是在各處要處明裡暗裡安插了不少兵馬,布下了一個大網,就等著楊業入甕的時候收網,將靜塞軍一網打儘。
但楊業憑藉千裡鏡的優勢,將耶律沙所布兵馬調查得一清二楚,逐一出現在他手中的地圖上。
楊業就在縫隙中來去自如。
楊業看著地圖,忽然道∶「他們是從鹿兒峽館趕來支援的吧!」
梁崇讚道「錯不了,對方不同於尋常契丹兵卒,所有騎兵都穿著馬甲,比我們遇到的遊騎裝備要好上一個級別,為首的應該是條大魚。他們首領穿的應該是光要甲,一般契丹人可穿不起。這樣的部隊,周邊唯有鹿兒峽館。」
楊業笑道:「那就拿他的首級獻給陛下當作見麵禮吧。」
梁崇讚驚喜道:「有機會?」
楊業指著地圖上說道:「他們從鹿兒峽館趕來,鹿兒峽館離這裡十六裡,距離不遠。從他們到來的時間分析,一定是得到消息,立馬疾馳而來的。這距離不遠,他們並沒有準備備用馬匹,都是單人單騎,消耗了不少的腳力。以他們的謹慎來看,應該不會在這裡多呆,會趕著在日落之前,撤回鹿兒峽館。」
他指著鹿兒峽館與鬆子嶺中間說道∶「我們在這裡等他們,這裡離鹿兒峽館隻有五裡地。他們從鹿兒峽館來,表示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支援了。最近的支援點在神山附近,離這裡大約三十五裡。我們速戰速決,立刻撤退。正好可以藉助夜色,避開他們的包圍。」
梁崇讚跟著楊業多年,自詡得到他的真傳,但現在見他利用天時地利以及人心擬定的進攻方案,徹底服氣,道:「末將這就安排!」
楊業微微頷首,將千裡鏡寶貝似的收好。
能夠在漠南來去自如,固然是因為楊業確實擁有超凡的遊擊戰功底,但千裡鏡發揮的作用也是巨大的。
他派出去的探子人手一個,而且事先表明了態度,遇到凶險境地,首先就要摧毀千裡鏡。
故而分發給探子的乾裡鏡是簡易版本的,鏡身用竹筒製作,隻要用力一扭就會四分五裂。至於鏡片,自不用說,隨手就能掰斷了。
耶律德裡、奚律擎原路返回,他們一行千餘人帶著兩百餘屍體,上上下下皆有些沉悶,士氣低落。
這即將抵達鹿兒峽館,即便是經驗豐富的奚律擎心情都有些不佳。
楊業給他們帶來的壓力實在過於巨大,對方好似鬼魅一樣,神出鬼沒的,每次都出現在他們意料不到的地方,給予他們沉重的一擊。
他們上萬人搜尋千人部隊,本應該手拿把掐的,卻隻能跟著他們的屁股吃灰。
好幾次搜尋到對方的蹤跡,結果靠近五六裡的時候,對方好像有人通知一樣,一溜煙地就跑了。
最可惜的一次是他們設下了包圍圈,八千人追著楊業,想要將他逼入埋伏地。
結果人家過門不入,直接繞過了埋伏地。
氣得耶律沙甚至懷疑軍中是否出現了細作,有人投敵,將消息傳給了楊業。
畢竟中原對他們的滲透力度之強,古未有之。
此次也是一樣,自得到消息,第一時間支援。
結果鬼影都沒遇到,隻收得兩百具屍體。
任誰遇到此事都提不起興致。
奚律擎跟著耶律德裡一路前行。
突然耶律德裡頓住了腳步。
奚律擎好奇地望了一眼。
耶律德裡也有些莫名其妙,揚了手中的馬鞭,拍在了馬臀上。
戰馬吃痛有些不情願地走著。
「等等!」
奚律擎神色忽然一變,大聲道:「都不許出聲。」
奚律擎久經戰陣,深知畜生的直覺遠勝人類。
有些時候,它們的反應就是一種預警訊號。
奚律擎跳下馬背,將耳朵貼在地上,神色大變,驚呼道∶「快,有騎兵正向這裡快速逼近,準備迎敵。」
逃是逃不了了。
他們在聞訊救援的時候是快馬加鞭趕往戰場的。
雖說契丹馬以耐力見長,但是加速跑跟勻速跑是兩個概念。
最近的友軍在三十五裡外,這距離足夠讓敵人追上。
如此情形,唯有一戰。
耶律德裡眯起眼睛仔細向遠處張望,似乎層層夕陽的餘暉下,確實有什麼東西正在急速地逼近。
他對於奚律擎的判斷很是信服,直接高舉著鐵槍高呼道∶「終於等到賊人的身影了,都打起精神,隨我將藏頭露尾的中原鼠輩的腦袋砍下來「
他高聲提著士氣,指揮著兵士開始提速。
彼此都在相互加速,很快雙方就進入了一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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