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真的忌諱汙名,隻是現在的文臣內心很敏感,很脆弱。他們當年給武臣欺負得有多慘,對於武將的忌憚就有多深。
老一輩的文臣除了個別,就沒多少人願意相信武將會變好的。
張昭畢竟是文儒領袖,有著很強的影響力。自己若親手乾掉張昭,臟手不說,少不得引起部分心中沒底的文人恐慌,不好好乾活。
趙普下手還真快,自己到了前線,還沒開打,張昭就讓他搞下去了。
當然這也是張昭自作自受,老傢夥一大把年紀了,根本就不將自己的生死看在眼裡了,隻想著趁自己不在的時候,為他們的「士大夫集團」爭取更大的利益。
至於事後追責,張昭這類人也能博一個直臣的美名。因為老傢夥一直覺得自己是對的。
羅幼度心滿意足地將醜醜的信讀完,然後塞進懷中。然後才看起了三本奏章。
如他預料的一樣,三本奏摺都是為張昭求情的。
一本是竇儀,他是張昭的子侄輩,早年跟他學
過《六經》,有師生情誼。一本是士大夫集團的聯名奏本,最後一本是張昭兒子張秉圖的請罪奏章。羅幼度——看完,隨意寫了兩封信,安撫了竇儀與張秉圖。
然後認認真真地給自己的兒子回了封信,將給醜醜的信與士大夫集團的聯名奏本塞進了袋囊,讓人把秦翰叫來。
他先將給竇儀、張秉圖的信遞給秦翰,說道:「這兩封信你讓驛夫寄給竇相與張郎中」信封上有署名,他不怕別人不知張郎中是誰。
然後將袋囊遞了過去,帶著幾分慎重地道:「這個送入宮中交給秦王。」信是給醜醜的不假,但是士大夫集團的聯名奏本,他讓醜醜轉交給趙普。醜醜能不能懂得自己的意思,羅幼度不好說,但他知道趙普是一定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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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府。
一切如羅幼度預料的一樣,受到禮物的耶律必攝非但沒有惱怒,反而跟身旁的耶律屋質、韓德讓說道:「朕都不急,這賊子自己反倒急起來了。他將自己視為諸葛亮,把朕比作司馬懿。卻不知最後的贏家是司馬懿,而非諸葛亮"他說著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耶律屋質見耶律必攝有如此城府氣度,欣慰說道:「南朝賊首出此計策,則意味著局勢皆在我們掌握之中。」
韓德讓附和道:「於越神算,晚輩佩服。」
耶律屋質在月前就曾言:縱觀南朝賊首用兵,喜謀定而動,不願將兵力耗費在攻城之上。鬆亭關地處險要,南朝必然不會輕易進攻。他或是想辦法迫使我軍出擊,或是拿下營州,繞開鬆亭關。更或者等到海東半島出現變化,我們不得不動的時候。
果然一切皆如耶律屋質說的一樣。
耶律屋質微微搖頭道:「現在說這些還過於早了,我們要讓南朝以為自己完全
占據主動權的時候,才能圖窮匕見,給他們致命一擊。」
這局勢一切都順著耶律屋質的戰略發展,兩人對於勝利的把握也是越來越大。原本一切還算美好,但隨著事態的發酵。
耶律必攝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確實他擁有不亞於司馬懿的肚量,能夠很淡然的看待肚兜跟胭脂水粉。
但是他麾下的那些武將可見不得自己的君主受到如此羞辱,紛紛申請出戰,態度激烈。
耶律必攝也意識到自己跟司馬懿的差別。
司馬懿可以找藉口甩鍋,向曹魏皇帝請戰,拖延時間,以此來壓下激憤的部下。
耶律必攝自己就是契丹皇帝,他又從哪裡找藉口?耶律必攝越淡定越冷靜,下麵的情緒越激動。
尤其是那些本來就看不慣耶律必攝的老臣,他們追憶契丹雄主耶律阿保機、耶律德光的神武
就在此事發酵的時候,一則消息傳到了大定府。
耶律必攝看著手中的戰報,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驚駭。
他終於等到了出戰的時機,不用再給人罵懦夫皇帝,可這也意味著海東半島出現了變故。
耶律必攝將戰報讓人傳給耶律屋質,喜憂參半的道:「林仁肇已經鎮壓了金行波,收編重整了南半島的起義軍,向我們占領的北半島進軍。這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快上一個月"
他嘴裡有些苦澀,酸味衝天地說道:「朕聽過林仁肇林虎子的勇名,卻不想他竟是智勇雙全之輩。中原人才,讓人欣羨」
耶律屋質細看海東傳來的戰報,眼中也閃過一絲驚嘆。
原來金行波在攻下金城之後,發現王伯、陳處堯已經逃跑,氣急敗壞之下,將尊王伷為主的起義軍官員屠殺殆儘。
金行波吞併了王仙所部兵馬,實
力已經淩駕諸多義軍之上,無人敢觸及鋒芒,不少義軍都選擇了歸順。
因族人為薑弓珍誅滅,金行波失去了理智,變得霸道蠻橫,滿身戾氣,對於不服自己的人,動輒打殺,惹得天怒人怨。
林仁肇好似救世主一般,在恰當的時候將金行波誅滅,拯救了陷入水火之中的高麗。
與此同時,王仙、陳處堯找到了林仁肇。
林仁肇毫不猶豫地以王伷的名號鞏固千瘡百孔的高麗。耶律屋質緘默不言,將戰報遞給了韓德讓。
韓德讓看後說道:「林仁肇早就在東萊港坐觀局勢,選擇了最佳的時候出擊。王伷、陳處堯的出現,又給了他大義的機會。這一切太過巧合了,臣估計,王伷、陳處堯早就在林仁肇的手上,隻是不想吸引金行波的仇恨,故意藏著。」耶律屋質一字一句地看著耶律必攝道:「要不了多久,南朝也會得到此消息。我們已經一步步走入南朝的局中,是時候主動求戰了。」
他說著又看向了韓德讓,說道:「籌謀五載,勝負全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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