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瓊領著一眾親隨,漫步在長安的大街之上。
長安的歷史地位不隻是華夏,即便是世界亦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回鶻的巔峰,也是因為安史之亂受唐朝邀請協助平叛,從而獲得了大量的財富,得到了崛起的契機。東接室韋,西至金山,南跨大漠,與吐蕃、大食爭雄西域,那是回鶻最巔峰的時候。
景瓊看著街頭往來忙碌的行人,他們大多推著各式各樣的貨車,貨車滿是一箱箱沉重的貨物,進出往來,絡繹不絕。
還有不少貨車將貨物堆的老高,甚至遮住了視線,一邊推著車,一邊有人在前麵導路,高呼:「讓一讓,讓一讓。」
此地人氣十足,但與繁華二字確實挨不上邊,跟傳說中的長安更有雲泥之別。
景瓊對著身後的內宰相端木元暕說道:「這長安,與我想的不太一樣。」
甘州回鶻的官製綜合了華夏、突厥的特點,軍事上設有各級大小的伯克,內政則設置各種內、外宰相。
端木元暕道:「不知大汗想像中的長安是怎麼樣的?」
景瓊猶豫了片刻道:「無比的輝煌,或是極其的衰敗殘破」
兩個極端。
輝煌是歷史,長安的盛世景象出現在各種文集之中,看了就令人向往。殘破是現實,黃巢以公卿骨鋪天街,朱溫更是一把火將長安付之一炬,成為了廢墟。
端木元暕能夠理解,頷首說道:「曾經的長安,過去的長安,便是大汗所想。而今出現在大汗麵前的是現在的長安…」
他祖父曾在唐朝擔任禮部郎中,黃巢攻入長安的時候,跟隨四方館的回鶻使者一併逃到了甘州,在甘州成家立業。
端木元暕自小就聽祖父說起東方的事情,長大以後精於多國語言,也是個萬事通,多次代表甘州回鶻出使後周、大虞。每次出使都會經過長安,每一次長安的變化都讓他驚奇,帶著幾分敬服的說道:「長安建築大多焚毀廢棄,可這街道依然保留著,足夠的寬敞。作為商貿貨物運轉中心,寬敞的街道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大虞天子通過絲綢之路,讓長安這荒廢中的城市重新煥發出了光彩。」
長安坐擁八百裡秦川,昔年之所以陷入無法自足的困境,固然有開發過盛,水土流失嚴重的原故,主要還是達官貴胃、皇親國戚侵占了太多的田地建造莊園屋舍。
現今長安人口剛剛十萬出頭,周邊的土地皆為百姓耕種農田,豐衣足食綽綽有餘。
兼之處在東西商貿的運轉中心,漸漸恢復了元氣。景瓊正想說話,耳中卻聽到一聲歡喜的叫聲:「父親!」
景瓊身軀微微一震,猛然轉身,果然見到了自己闊別五載的兒子景禮,激動的叫了一聲:「密禮遏!」
密禮遏是景禮的回鶻名字,全名是夜落紇·密禮遏,當年大虞西進河湟,景瓊意圖聯合歸義軍,吐蕃九部一起聯合抵禦,但李處耘巧取涼州破了他的計劃。
景瓊嚇得忙向大虞稱臣,讓自己最鍾愛的兒子夜落紇·密禮遏入汴京讀書,說是仰慕中原文化,其實就是充當人質。
夜落紇·密禮遏為了方便,給自己取了一個漢名叫景密禮,後來得國子監導師指點,去了密字,改為景禮。
「你怎在此?」
景瓊此次入京,目的有二,一是此番大虞進兵西域,他傾舉國之兵相助,親自入京謀取政治籌碼,二便是見一見自己最鍾愛的兒子,希望能夠將他帶回甘州,為他日後繼承汗位做鋪墊。
這還沒到汴京,竟見到了闊別多年的愛子,激動的嘴唇都在顫抖。
景禮作揖道:「父親此來,陛下甚是高興,特安排禮部隆重接待。您可知陛下派誰為代表?秦王,陛下最器重的
嫡長子。孩兒也受命作陪,因過於思念父親,特申請先一步來見。」
「好好好!」景瓊並未在意兒子的滿口官腔,沉浸於父子相聚的激動之下。
端木元暕道:「大汗,那有一家酒樓,不如去那訂了包間細談。」
「好好好!」景瓊再次不住頷首,拉著景禮便向端木元暕所指的酒樓走去。
一行人要了包間,點了酒菜。
景瓊認真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委屈我兒了。」
景禮神采飛揚,說道:「孩兒一點也不委屈,反而過得很充實,在國子監學了很多東西,開拓了眼界,拜得了師長,認識了不少誌同道合的同窗。」父子兩人多年未見,但彼此的書信往來卻未曾斷過。
對於自己兒子在京生活,景瓊也有一定了解:他現在是國子監大學的學生。
依照常理如他們這樣的藩屬諸侯,安排「人質」或者派出國內精英,入京學習,大部分會入國子監深造。
但大虞朝廷的情況截然不同,大虞對於教育極其重視,立國以後,多次進行教育改革,形成現在的小學、大學模式。
國子監大學作為最高學府,為了維護地位,以便吸引更多更好的人才,門檻極高,不是輕易便可進入的。即便是勛貴,能夠得到一定便利優待,卻也得有足夠的基礎,方可入內。
景禮則是憑藉自己的優異成績考上國子監大學,成為世界最高學府的學生。
景瓊作為一個父親,也為自己的兒子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