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這老匹夫倒是會哭窮。”十三站在阿靈阿府門前，回看一等公爵府的匾額，語氣冷淡。

胤禛卻是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看著戶部的幾個文書。

“剛剛阿靈阿大人的話你們都記下來了吧？”

“回雍親王,奴才們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一字不落。”戶部的官員最是知道這位爺的嚴苛。他交代過的事情，他們怎麽敢掉以輕心。

“嗯。”胤禛點頭：“十三弟,咱們去下一家。”

“老爺,雍親王和十三爺已經走了。”

阿靈阿摸摸自己的胡子，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管家李福看著自家主子心情不錯的樣子，沒忍住。

“主子,天幕說過雍親王是潛龍,咱們這麽得罪他是不是不太好。十爺不是也說要咱們低調蟄伏嗎。”能夠做到管家的位置,李福自然是阿靈阿的心腹,家裏的隱秘福晉恐怕都沒有他知道的多。

“你知道什麽,你以為這個時候服軟,衝著雍親王納頭就拜就能有好下場了。”不說那些皇子阿哥們各個難纏,八爺這邊也不是你說下船就能下船的。當然以他的身份,下船付出一些代價也是能做到的。但是要上新的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還有皇上,這位更加不好相與，太子，直郡王,八爺哪個能鬥得過。這些阿哥們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最多就是圈禁,但是看看索額圖,明珠。還有因為太子他們倒台牽連的大小官員,真的是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他想靠過去，不說雍親王會不會接受，就是八爺這邊也夠他喝一壺，皇上那邊更是自己去找死。

李福嘿嘿一笑：“奴才自然是比不過主子眼光長遠的，隻是覺得既然知道雍親王有登頂的機會，咱們就算不討好也不能得罪不是。再怎麽樣，福晉也是德妃的嫡親妹妹，雍親王和十四爺也是老爺的表外甥。”

阿靈阿直接給了李福一個白眼，要是這麽論親戚，那他的親戚就太多了。當初皇上給他指了這麽一個福晉，阿靈阿可是被人笑話了許久。他和福晉的關係一般，而且之前他選的也是八爺。這會兒要論這親戚，不說雍親王會不會願意，就是他自己也沒有這臉去論。

“這一次爺原本想著看在雍親王的份上還一些欠款的，咳咳，倒不是怕他，而是畢竟是皇上吩咐的差事。”

“老爺說得對。”

“但是這次雍親王做事很是和以往不同，手段綿軟，你也打聽過了，這些天雍親王和十三爺收回了多少債。”

“這也是奴才看不明白的地方。奴才可是知道，有些人在算計雍親王，要讓他背上逼死人的名聲。”李福作為一等公府上的大管家，知道的消息有時候比上頭的主子還要多。畢竟很多事情主子們都是要靠底下的奴才來做的。

阿靈阿自然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聲，要是以往，那他很可能也會是其中的一員。但是十阿哥說得也對，他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後代想想。以前是覺得八爺很有機會，但是如今八爺的機會已經是很渺茫了。他和八爺也不過就是利益交換，很沒有為八爺搭上全家的必要。

“哎，誰讓咱們家的親外甥不爭氣呢。”

李福知道自家爺說得是誰，但是這些話爺可以抱怨，他卻是不能聽的，聽了也要當做沒聽到。

“咱們不知道雍親王打的是什麽主意，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隨大流，大家怎麽做咱們就怎麽做。要是真的把錢給還了，做了那出頭的椽子，哼，你看著吧，你家爺還沒有摸到雍親王府的門檻就要被人給踩死。”

法不責眾，最多之後遇到問題了再將錢還回去。說真的這麽多錢，他也心疼啊。

五日一次的大朝會，康熙坐上禦座上，如同菩薩一樣看著大臣皇子們為了各種問題吵嘴。半輩子的皇帝做下來，麵對這些他已經是很習慣了。

不需要他參與，隻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他再做決定就好。從每個人的話語中，他能夠很好的分析出這些官員的立場以及心中的小九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述求，他做皇帝的就是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沒有人教導過他怎麽做皇帝，不過康熙自認自己還是做的不錯的。

可是幾天前，他被後世之人罵了一頓，很多在他看來的仁政卻被批的體無完膚。康熙雖然麵上不顯，心裏卻也不是能夠毫無芥蒂的接受的。

“啟稟皇上，兒臣有本要奏。”

大朝會已經到了尾聲，很多官員的注意力都已經不在朝會上了，結果眾人就看到站在前頭的雍親王走出了隊伍。不知道怎麽的，很多人都打了一個寒蟬。

“老四啊，有什麽事情。”康熙稍微坐直了身體，他可是知道老四這些天做的事情的。知子莫若父，老四是個什麽脾氣康熙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這一次的差事辦的有些出乎預料，但是他相信老四是還有後招的。所以他一直都在等，這不等到了。

“回皇上的話，兒臣領了皇差，這些天都在和十三弟走訪借款未還的大臣。兒臣知道皇阿瑪當初允許朝臣到戶部借款是因為有些大人兩袖清風，家裏確實是困難。兒臣原本是想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皇阿瑪的仁德寬厚，是兒臣等學習的楷模。於是兒臣和十三弟商議，每位大人家中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一刀切也不是一個好辦法。於是兒臣兩人就去這些大人家一一考察。如今整理了一些具體的情況，還請皇上定奪。”

胤禛雙手舉起一本厚厚的奏折。

梁九功立馬將折子捧過來給皇上送過去。

康熙倒是被胤禛的行為激起了好奇心。整理了一下袖子，將厚厚的一本奏折接過來。

皇上在上頭看折子，底下的皇子大臣自然不敢有意見。都屏息凝神等著。

胤禟心裏正在琢磨老四又鬨什麽幺蛾子，忽然感覺身後有人拽他。哪個膽大包天的！

回頭，胤禟看到的就是給他使眼色的老十。

‘怎麽樣，我說老四一定會有後手吧。’

胤禟很是準確的讀出了胤俄想要表達的意思，無語的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示意老十老實一點。知道老四要出幺蛾子，你還不緊一緊你的皮。你不會忘了自己也是欠了十來萬的戶部欠銀吧。

康熙讀完整個折子，看自己這個四兒子的眼神都不對了，這是老四能夠相處的法子，這麽損。

“皇阿瑪，兒子聽過諸位大人的訴苦之後，發現不是這些大人不願意還銀子，而是他們有些人實在是不擅長理財。比如兵部左侍郎姚大人，就是因為嫡妻早逝，家中雖有一個妾室主持中饋，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姚大人家中的賬務一直都非常的混亂。總是入不敷出。兒臣以為舉債度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姚大人對嫡妻情深不願意續娶，朝廷不能勉強，既然如此那皇阿瑪何不給一個恩典。從宮中挑選一個女官，讓她幫助姚大人理清家產財務。”

“不，不是，啟稟皇上，這怎麽可以，”姚侍郎震驚中帶著恐懼，“臣何德何能敢用宮中的女官。”

“姚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姚大人為朝廷鞠躬儘瘁幾十年，朝廷和皇阿瑪也不會讓您一直都過入不敷出的日子，我聽說姚大人的長子也已經十歲了，等長媳進門，自然就有人能夠撐起內院中饋。到時候爺會讓福晉給姚大人好好打聽一番，必然給令郎選一個善於管家的妻子。”

胤祥笑著對緊張地流汗的姚大人說。

“不，不敢勞煩十三福晉。”姚侍郎下意思地拒絕，然後反應過來這不是重點，“皇上……”

“皇阿瑪，除了姚大人這樣的情況外還有一些大人不擅理財，這也倒是正常，畢竟這些大人都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對銀錢這些俗物沒有什麽概念。兒臣覺得需要適當的控製這些大人的奢侈消費。比如阿靈阿大人前天去春香樓一擲千金，這樣的行為就有些不妥當了。需要有人能夠在身邊時時提醒勸諫，不可腦子一熱就忘記身上還有債務沒有還清。總不能隻顧著自己享福，要將麻煩都推給後人子孫吧。”

不要以為你們不還錢就沒事了，你們難道沒有後人了嗎，看看各自生下的都是什麽玩意，你們是可以和爺僵持，但是你們那些不成器的子孫敢嗎，身上清白嗎。

被拉出來立為典型的阿靈阿腦子轟的一聲，又羞又氣，他前天確實是在春香樓花了不少的錢。其實他這把年紀，已經不怎麽流連這些風月場所了。隻是被朋友邀請，又被激了一回。回家後他也是心疼銀子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被四爺知道了，知道還不算，還被在大朝會上當眾說起。要知道大清有規定，官員是不能狎妓的。

“奴才有罪，還請皇上恕罪。”阿靈阿知道狡辯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還不如直接認罪。皇上對朝臣一直都很寬仁，最多就是罰俸而已。

隻是他顯然忘了康熙已經知道自己晚年怠政和所謂的寬仁帶來的後果，又處在收繳欠款的關鍵時刻，這阿靈阿明顯就是老四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康熙想要討回欠款，那這個阿靈阿就不能放過。

“朕為了大清殫精竭慮，你們倒好，出入煙花柳巷不說還一擲千金，三千兩銀子，好是大氣。阿靈阿，雍親王和十三皇子去你家追繳欠款的時候你是怎麽哭窮的。你再給朕哭一遍。”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阿靈阿嚇得使命磕頭。

“你這是不記得了，朕這裏倒是有清楚的記錄。你說你家中已經是入不敷出多年，就是家中女兒的嫁妝都湊不齊了。倒是個可憐的，若是如此那朕賜婚你家中的女兒扶蒙，這嫁妝朕讓內務府出了。”

阿靈阿臉色僵硬，他們這樣的人家，家裏的姑奶奶都是用來聯姻的。就比如他的兩個姐姐，都嫁入了皇家，一個是皇後，一個是貴妃，這才是他對女兒的規劃。嫁到蒙古，這有什麽用啊。皇上嫁公主過去還是滿蒙聯姻，他們的女兒嫁過去對鈕祜祿氏一點好處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