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跟景黎一同會在這裏的人早就已經陸陸續續走的差不多了。整整一天,景黎滴水未進,他跪的虔誠而端正。
佛寺裏鍾聲罄罄,梵音陣陣。
慈昭寺閉門之時,兩個小和尚出來勸了兩句:“諸位施主還是快些起來吧,一會兒天黑了下山路不好走。”
見他們沒有一人起身,小和尚無奈歎了口氣將寺門閉了。
太陽西沉,皎月初升。
慈昭寺籠罩在朦朧月色之下,山風陣陣襲來,吹在身上比白天要冷得多。
山頂溫度本來就比山下要低出很多,入夜以後更是如此。
景黎臉色蒼白的有些難看,薄唇乾裂,手指頭都凍的發紫。可他的眼神卻是明亮的,眸低含著期待,直直的盯著寺門一動也不動。
寺院門外跪著的這幾人穿的都挺單薄,有兩人撐不住山風凜冽刺骨,相互攙扶著起來下山了。
景黎身後還有一個男人跟他一同跪著,整個山上好像就隻有他們兩個還沒睡,他們都是為自己最重要的人前來請願。
“喂,先生。”景黎身後的男人喊了他一聲:“你是為誰而求?”
“我妻子。”景黎因為許久未能開口說話,嗓音沙啞晦澀,像是在砂紙上磨過一般。
“那你一定很愛你的妻子吧。”
“對,我離不開她。”
……
夜間,溫禾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看了一眼時間,淩晨2:31。
景黎不在身邊,她睡不安穩。
窗外明月皎潔,月銀遍地。
兩個寶寶正在嬰兒床裏香甜的睡著,她起身披了件外套出了房間。不自覺的走到了畫室,自從胳膊受傷以後,她就再也沒碰過畫筆。
她很怕她再也不能畫畫,現在右手使不上力,就連端一杯水都會控製不住的輕微抖動。
自從她出院以後,她不敢來畫室,她怕自己真的跟設想的一樣,再也不能提筆。
溫禾在桌案上鋪了一張宣紙,調好墨汁以後拿起毛筆。右手剛握上筆,便能清楚的看到筆尖在晃。
她深呼了口氣,想讓自己的右手穩住。可是她晃的越來越厲害。溫禾用左手握著自己的右手手腕,幫助右手保持穩定。
隨即在紙上動筆作畫,她畫的是她較為擅長的迎客鬆。之前跟景黎去看孫老師的時候在那裏就畫過一幅。
當時孫老師還誇她比方蒼勁瀟灑,畫的迎客鬆挺拔蒼勁,還說她畫技一點不輸名流大家。
可是如今她右手使不上力,筆鋒又軟又飄,抑製不住的會發抖,根本就畫不成。
她緊咬雙唇,眼圈泛紅。
極力的想去控製自己那隻顫抖的手,可是根本就沒辦法讓它穩定住。
溫禾整顆心像是被扔進北極冰湖一般,寒涼徹骨。她從五歲開始學畫,至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她不知道如果她不能畫畫了,以後還可以乾嘛。
她好像除了能畫兩幅畫以外,再無所長。20多年日以繼夜的努力因為一場車禍全部清零,溫禾此刻心裏好像有一口氣梗在心頭,憋的她很難受。
她鬆掉手裏的筆,把桌上那度隻畫了幾筆的宣紙撕碎塞進了垃圾桶裏。
能在那場車禍裏撿回一條命,並且平安的把兩個寶寶生下來,已經是老天爺對她最大的仁慈了,她哪裏還能奢求更多。
溫禾將畫室的門從外麵鎖住了,把鑰匙扔進了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