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路西法麵前擺著兩個選擇：第一，不同意魔女哈莉的建議，堅持要抽取她的魂魄，折磨到宇宙毀滅。

魔女沒得選擇，隻能把自己作死，憑天堂卡進入底層天堂（並非白銀城）。

魔女進了天堂，自然不再害怕祂的報復。

魔女進了天堂，祂將永遠無法復仇。

祂的恥辱永遠無法被清洗。

祂將永遠被黑法師和其它惡魔嘲笑。

而魔女雖死，她的大名將光芒萬丈，被後世法師永遠銘記、膜拜。

她將成為聖賢。

祂則淪為笑柄。

這樣的後果，隻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慄，太可怕了。

第二個選擇，同意魔女的建議，放棄傳統的報複方式（抽靈魂，下地獄折磨），就讓她一直活著，活著接受懲罰。

因為她貪生怕死，而且活得比死更慘——祂有信心做到這點，她不僅不會被法師崇拜，甚至可能教眾人鄙視愚蠢。

而祂路西法，既完成了惡魔法則——讓冒犯祂的人接受慘痛懲罰，又展示了手段，惡魔和人類都會敬畏祂。

因為她是個活生生的標誌。

她的苦難，時刻向世人展示得罪祂的後果。

這麼一想，路西法覺得自己沒任何道理拒絕她的提議。

唯有一個問題，她現在是不是在欺騙祂？

「你發誓，這次不是在上帝的指示下，又來謀劃我的。」祂道。

這句有些懦弱的話一出口，祂的氣勢就弱了三分。

哈莉沒嘲笑，隻苦笑，道：「我願意發誓，但沒必要發誓。

陛下您仔細想想，這次不用你付出任何代價，沒有魔力本源，不用接受獻祭。

您隻是在向我輸出傷害，怎麼可能虧本？」

路西法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恁是沒從她的話裡找出任何破綻。

是呀，祂除了輸出傷害，什麼也沒付出，上帝能怎麼謀劃祂？

祂堂堂地獄主宰，不能杯弓蛇影，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為何不乾脆去天堂呢？每天活在痛苦裡，有什麼意義？」路西法最後問道。

「因為天堂卡隻能去底層天堂，那是個幻想的虛假世界。要是天堂卡直達白銀之城，我早去了。」哈莉嘆道。

靈薄獄是思維的維度，下層天堂位於白銀之城與靈薄獄的交匯處，同樣是個想像的世界。

或者說，一個魔法版的矩陣（《黑客帝國》）。

所以，哈莉這番話，也不全是敷衍。

路西法沉吟著道：「幻想天堂也是天堂，總比受苦好。」

「我是哥譚市長，還掌控哥譚嘿道，如今，貓頭鷹法庭被清理乾淨，我成為哥譚當之無愧的王。」

哈莉神情變得激動亢奮，揮舞雙臂大喊道：「我有權有勢。隻要活著，就能享儘榮華富。

即便去了底層天堂，也沒這種好日子。」

路西法默默點頭，這種富貴生活，的確比天堂的平平淡淡更有趣。

難怪她不肯死。

祂有些理解她了。

「為了繼續過這樣的好日子，每個月受一次苦，也是值得的。所以，我的要求是，每三十天，你用刀山火海折磨我一次。」

「三天一次，我都嫌不夠。」路西法冷冷道。

「陛下，請您理智點。當活著時的痛苦，遠大於活著時得到的快樂，我、乾嘛不去天堂？」哈莉道。

「如果你活著的快樂大於痛苦，又算什麼懲罰？」路西法道。

哈莉沉默無言。

良久，她說道：「我們各退一步，如何？在你我的承受範圍內，尋找交集。」

「每五天，讓你痛苦到瀕死。「路西法道。

「五天太短，半個月。」哈莉道。

最終，兩人達成初步共識：以上帝創世的周期——七天，為一個輪回，期間哈莉至少讓路西法折磨瀕死一次，沒有上限。

哈莉接著道：「陛下，我希望由我自己來決定何時受刑。

畢竟，我是市長，是哥譚皇帝，日理萬機，公務繁忙。

萬一我正在電視台接受採訪，忽然地獄魔焰將我環繞，世界人民還不震驚莫名？

總之，每周我至少申請一次懲罰，沒有上限——嗬嗬，我不傻，當然不會多申請。

從周一到周末，期間我若沒主動申請刑罰，您可以在星期天淩晨十二點降下懲罰。」

路西法倒是想讓她當眾接受懲罰，以彰顯祂的威儀，打壓她的囂張氣焰。

可現在是談判，祂不同意，她就立馬去天堂

嘆口氣，祂同意了這個合理要求。

——即便她能瞞過麻瓜，可法師都會知道這事，祂會宣揚出去。

「我也有一個要求，你必須同時接受『該隱詛咒』。」路西法說。

哈莉一陣口乾舌燥，好艱難才壓下心裡的躁動，問道：「該隱詛咒是七倍報嗎？」

「隻一倍報。別人傷害折磨你，都不會反彈傷害，但誰若敢殺你——對你施加傷害導致你死亡之人，都將下地獄，靈魂被我折磨到世界末日。

另外，身負該隱詛咒，你將永生不死，會衰老、會疲憊，但不會死。」

哈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這似乎是好事。」

「好事？」路西法冷笑，「種下該隱詛咒，你將無法進入天堂，永遠在人間孤獨流浪。

一百年，你還能從權勢和財富中找到快樂。

一千年內，或許也行。

但一萬年，一百萬年，十億年之後，每七天一次地獄刑罰的生活，將是最大的折磨。

我要你永生永世，都在人間接受懲罰。」

祂的語氣充滿高高在上的傲慢。

凡人目光短淺，無法理解至高存在的思維。

就像螞蟻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為與思想。

路西法知道，即便祂這麼說，她還是會滿心喜悅地吞下這顆『表麵腐、敗，內裡更劇毒』的詛咒。

祂掌管地獄百億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類和人類的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