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紅蜘蛛(1 / 2)





關於擺渡人的要求,白令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

之所以跟她說他的選擇很困難,隻不過是想讓擺渡人別急著把自己給進一步五花大綁僅此而已。

要知道,眼下自己雖然暫時從身上的鎖鏈之中脫開些許,但這也是擺渡人的手筆。白令相信,如果她想、很容易就能夠把自己原本鬆開的鎖鏈再次給縫上。

如果真是這樣那白令可就太頭痛了。

之前那種渾身上下仿佛沒有一處是屬於自己的感覺真的很難受,不僅僅是因為不習慣、更是因為在那樣的狀況下,白令想要做什麼都無計可施,隻能跟粽子一樣被動地裹在衣服裡,隻有五感能夠正常工作。

因此白令並不想要惹怒擺渡人,進而讓她再次把自己捆起來。

他相信那個女人絕對能夠做出來這種事。

儘管她自己說她現在想通了,但是白令很清楚、她其實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就如同她親口告訴白令的一樣,在漫長的等待和自我懷疑之中,擺渡人的精神意誌受到了極大的摧殘和折磨。而在這種情況下,那個「等待第四人到來」的目標就成為了唯一可以支撐住她不至於進一步墮落的道標。

可以說她到現在為止就是為了等待這個時間而到來的。

本質上來說,這其實也能算是一種自我約束,與「第四個人」對象是誰其實沒什麼關係,僅僅隻是擺渡人期待利用這個目標來強行讓自己保持理智罷了。

但是怎麼說呢,考慮到擺渡人的狀況、她會有類似的想法其實也不難理解。

要知道從第三個人、也就是「赫爾墨斯」來到這裡來算,起碼也有好幾百年。而這幾百年的時間,在擺渡人的口中僅僅隻是一個「很短的過程」,可以想見她到底在這個地方蹉跎、孤獨了何等漫長的歲月。

作為一個有著自我意識和思維的生命體,如此漫長的時間依舊保持著最低等級的理智,已經很讓人欽佩了。

很可惜,她想要的東西和白令本人的目標完全相悖。

所以白令也絕對不會同意。

『擺渡人這麼重視誓言,恐怕其中有什麼貓膩。』

躺在地板上,白令思索著:『總不可能她真的天真單純到認為一紙誓言就能夠牢牢套住我——就算是現實社會立約都得要合同,更不用說這個幾乎沒有其他人、綱紀崩毀的塔爾塔洛斯了。』

儘管他可以嘗試使用預知未來的能力觀測,但是鬼知道許下誓言之後、這個誓言到底會不會從未來波及到現在。

沒準兒她就可以用特殊能力,來把許下誓言的自己約束住、不論自己是在未來還是在現在呢?

對於這種很明顯是站立在生態頂端的強者,還是不要考慮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他們的能力比較好。

這是在經歷了背誓者之後,白令獲得的最寶貴的經驗。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白令才坦然說道:「請容我思考一下。」

聽著白令的話語,擺渡人微微頷首:「沒事。」

她揉了揉白令的頭發:「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站起身、眺望向遠處的一片廣袤平原。

這個名義上的「塔爾塔洛斯最低端」並不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反而更像是一片潮水退卻之後的陸地。這裡也有泥土,而且泥土的顏色是純粹的紅色,仿佛鮮血澆灌在泥土、滲進這片大陸的每一寸一般。

除此之外,這片空曠的平原毫無點綴。

天空中沒有太陽,然而卻有光芒照射下來,能夠讓白令看到周圍的環境。之前擺渡人破開的「天淵」似乎也並不能夠直接觀測到,至少目前白令並沒有發現任何關於那個地方的線索。

絕對的荒涼與蕭索,這就是這片土地給白令的最初感覺。

在確認這個地方沒有什麼線索之後,白令這才扭過頭去、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人。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擺渡人竟然出乎意料得還挺高。

之前因為她是坐著的,再加上白令被捆著躺在地麵上,所以不太能看出來她的狀況。但是等到現在她站起來之後,白令就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個女人竟然超過了兩米,甚至可能逼近兩米五。

正常人在這個傢夥麵前都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矮小。

沉默著嘆了一口氣,白令開口說道:「這裡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聽著他的話語,擺渡人低頭看了他一眼。

「當然,」她說道,「一直如此,總是如此。」

看著遠處空曠的天空,擺渡人聲音平靜:「我已經記不清楚我誕生的時間了,但是從我降臨在這個地方以來、這片土地就永遠都是這樣濃鬱的紅色。」

「而且你若是想讓這個世界做出一些改變也是做不到的。」

她的眼神看不出什麼悲喜:「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循環往復的圓,無論你用這裡的泥土蓋出怎樣恢弘的宮殿,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都會重新變回現在的樣子——這是一個一成不變的世界,時間就像是在這個世界失去了本該有的效力一樣,流逝的法則在這個地方毫無作用。」

嗯?

聽到這句話,白令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現在他對於「時間」這個詞語分外敏感。

尤其是在涉及到這種跟「天淵」靠得很近的地方。

因此,他的眼神微微閃爍,接著狀若不在意地說道:「你說……時間?」

這個問題提出來也是白令深思熟慮的。

一方麵是試探,想要看看擺渡人對於他的能力到底有沒有一定的認知;另一方麵,則是期待著能不能從這個傢夥口中獲得一些有意思的線索。

白令本能地感覺,「時間」應該並非擺渡人口中不能說出來的隱秘,不然現在她不會主動提起。

果不其然,擺渡人很快就給出了她的回應:「是啊,時間。」

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既然你是能夠來到天淵的人,那麼你應該明白『時間』對於我們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這是枷鎖,是刑具。」

「然而這個地方就像是缺失了時間一樣,」她說道,「在這個地方的時間會非常古怪,有的時候可能與外界有著極快的流動速度,有的時候也可能非常非常慢。不過無論如何,最後都會回歸到『原點』。」

「在這裡的一分鐘,可能是外界的一秒鐘、也可能是一個小時。但是無論這個時間的流速如何,這個世界總歸是要變回原來的樣子的。然而外麵世界卻不會受到這樣的影響,因此我覺得,這個世界恐怕是被『時間』給拋棄了、又或許是專門被創造出來,用來躲避『時間』的島嶼。」

眼神看著天空,擺渡人輕聲說道:「或許我的存在,也是某個人為了規避某件事情的結果。」

白令並沒有在意她最後的話語。

事實上他現在的想法非常多,幾乎快要把他的大腦給漲破了:『這個地方的時間法則很奇怪?與外界的時間流速完全不同?這是什麼意思?要知道哪怕是在『天淵』之中,安見修的影子也親口提到過存在著時間的規律。隻不過最近『時間』失去了蹤影,然而這並不代表天淵裡就沒有了時間流逝。』

『然而這個世界似乎和其他的地方完全不同,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還是因為擺渡人特殊?如果是前者,那麼為什麼在塔爾塔洛斯這個登臨起源失敗的地方出現這麼一個古怪的位置;但如果是後者,那麼擺渡人的身份又是什麼,她又會對我產生什麼影響?』

謎語越來越多。

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呼了出去。在起伏的胸膛之中,白令難得閃過一個慶幸的念頭:『還好我沒有第一時間就嘗試使用預言能力。』

無論時間法則在這個地方失效的原因是什麼,都不影響白令在此地動用能力之後,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可預料的結果。

無論是因為這個地方特殊還是擺渡人特殊,都有可能對白令本人的安全產生影響。這還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如果白令的身體完全被拴在這個地方,那麼他就完全接收不到來自外界的信息。

這才是最要命的。

因為時間的流逝不同,這也就導致了白令眼下正在糾結和思考的時間,外麵可能會過去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

就像是傳說故事裡的「爛柯人」或者「桃花源」一般,白令可不想自己回去的時候碰到的是丁炎他們的孫子孫女。

……如果他們能夠在那個瘋狂的世界誕下子嗣的話。

『可惜,如果時間流逝真的不一樣,那麼我等待的時間恐怕也不知道了。』

感受著四肢傳來的束縛感,白令苦笑了一聲。

就在他打算躺平,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

突然之間,擺渡人微微一怔。

很快,這個高大的女人再次站起來,蹙著眉說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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