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克莉斯·查拉克圖在人生之中又一次感覺到了類似的冰冷感。
上一次她產生類似的感覺,還是在很小的時候。
在碰見「那個人」的時候。
克莉斯還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而她剛從外麵瘋玩回來不久,正趴在樹上曬太陽。
那是很少見的閒適時光,被封存在克莉斯的記憶之中太久太久、久到當她自己重新回頭看這段回憶的時候,都覺得這些本應美好、溫暖的陽光仿佛針刺一般的疼。
「好無聊啊,」克莉斯聽著一個聲音從自己的嘴巴裡麵傳出來,「要不要去找隔壁家的湯姆玩?」
「聽說叔叔去了鎮子上麵做了一些很利害的東西,好羨慕啊!」
克莉斯喃喃自語著:「我也想出這個村莊,然後從這個地方離開啊!」
她實在是過慣了這個村莊單調、毫無起伏的生活。
在曾經某個教士的口中,她聽到了這個世界之外其實並不隻是一個小村莊。在村莊的外麵還有大城市,還有漂亮的窗花、以及大大的宮殿和教堂,規模遠勝他們村子那個可憐兮兮的禮拜堂。
「外麵可是很厲害的,」那個教士說道,「有貴族、有士兵、還有固定店鋪的商人,和趕集不一樣——你想要什麼隻需要去專門的地方買就好了。」
「哦!」克莉斯聽了很開心,「那我想要漂亮的衣服,還要會動的木頭玩具!」
在這個小女孩的想法裡,有的玩、有的住、有的穿就已經是無上的幸福了。
教士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都會有的,如果能夠出去的話。」
不過很可惜,說完這句話不久、教士就死掉了。
克莉斯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不過聽說是什麼很要命的病。
事實上教士死之前的一段時間都不讓克莉斯進去,僅僅隻是隔著窗戶和她聊兩句,然後就咳嗽著催促克莉斯趕快離開。
當時還懵懵懂懂的克莉斯不懂,對自己很好的教士為什麼突然之間對自己不好了起來。
這讓她有些生氣,決定以後再也不去找那位教士了。
不過小孩子的心性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僅僅隻是過了幾天之後,克莉斯又興衝衝地找到教士的門上。
然而麵對她的僅僅隻有緊閉的房門。
很快,克莉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
「教士死了,死於傳染病」。
死?死是什麼?
媽媽耐心告訴她:「死亡是平常不常穿的白色衣服,它很白、白得一點汙漬在上麵都能夠看清楚,不耐臟、不會沾染一點塵土。所以一旦穿在身上、就代表著與其他的一切再無聯係。」
克莉斯還是聽不懂。
不過至少她了解到了,人死以後就不能跟人玩了。
這讓她有些失落。
而且她也了解到了,「死亡」就代表著從此以後世界裡不能有白色之外的顏色了。
這讓她開始有些牴觸死亡。
不過還好,孩子的朋友總是不少的。
很快,克莉斯就找到了其他的朋友。而且和教士不同的是,這些朋友的年紀和她差不多大。
他們經常會滿村子的瘋玩、玩得儘興了之後就各自散去,然後開始重複新的一天。
這樣日復一日的單調日子過了不久。
媽媽死了。
在記憶之外,魔女看著陰雨連綿的世界,臉色平靜到蒼白。
在她的耳邊回蕩著一個聲音:「你看到其它人的死亡而開始恐懼死亡,但是為什麼你日後又給其它人散播死亡?」
「在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人的性命?」那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帶著不解,「為什麼你能夠在殺了這麼多人之後仍舊可以笑著說『這把遊戲又輸了,再開一把』?」
「什麼時候開始,你變成了這個樣子,克莉斯?」
聽著耳邊的聲音。
魔女抬起頭。
在她的雙眼之中,終於看到這片空間的「主人」。
那是無比誇張的她——一個哪怕隻是手指頭,都比現在的魔女還要大上成百上千倍的「巨人」。
此時她正雙手捧著魔女,用清澈的藍色眼睛看著她,眼神之中帶著疑惑、不解和茫然。
對方的精神強度實在是太過強大,以至於雙方的體型有了截然不同的對比。
而在此基礎上,對方哪怕僅僅隻是吹一口氣、就能夠讓魔女煙消雲散。
就在剛才,那個女孩張開嘴巴說話的幾秒鐘內、魔女就感覺自己的腦袋疼地幾乎快要炸裂開來了。
「我……」魔女費勁地說道,「我……缺少……靈魂……」
「缺少靈魂?」女孩對著魔女說道,「我不理解。我同樣也缺少你這一部分,但是這些年裡我從來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
「赫爾墨斯教導我不能對他人動怒、更不能對他人不友善。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善良的,人與人之間應該帶一些善意而不是攻擊性,為什麼同樣是經受過祂指點的你,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女孩:「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