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明打通了餘嫣的電話,嚴厲地質問道:“你怎麽會讓他們發布視頻,又為什麽署上馮一鳴的名字?”
“書記,不是。元東答應得好好的,就是簡要報道一下溫青山強拆的經過,不說死人事件,視頻裏的內容可以參考,引用三句話以內,不能發布視頻素材,稿子我也審過的,怎麽發出來的是這樣呀。”
餘嫣嗚嗚哭道,“那個署名,元東說是編輯加上去的,他也不知道一鳴是誰,還以為是領導安排的實習記者,給他掙績效分。”
不管如何,報道已經掀起了輿情風暴,可能會引火燒身或者節外生枝!
餘嫣被人利用了!
文章在嶺南都市報旗下著名民生資訊類網站沸點網發布,在嶺南省影響很大,很多大領導都關注這個網站。
秦懷明立即跟廖紫梅打了電話,廖紫梅滿口歉意道:“書記,我正要跟您匯報,剛才已經將情況報告給了柳慕白書記和區委宣傳部,區裏也已請求市委宣傳部協調嶺南都市報刪除文章。”
秦懷明不放心,給區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打了個電話報告情況,請求協助,對方滿口答應了。
完畢,秦懷明正欲進去向柳慕白匯報,門開了,酒席也散了,柳慕白沒空理會他,將大老板一個個都送走後,才重新回到包間,叫秦懷明、馮一鳴進來。
“都知道了?”柳慕白揉著漲成圓球的肚子,臉色不太好看。
“是的,老板。”秦懷明心裏有些忐忑道,“我剛剛跟廖紫梅通了電話,也跟區委宣傳部溝通了,會儘快刪除文章。”
柳慕白微微頷首,神情慢慢變得嚴肅冷漠,酒勁也過去了,左手在小肚腩上轉了幾圈,盯著馮一鳴問道:“文章落款為什麽會有你的名字?”
“我……我完全不知道情況,那個一鳴肯定不是我。”馮一鳴麵露委屈。
他也看到了文章,第一時間跟餘嫣了解了相關情況。餘嫣將她聯係記者提供素材的事情也和盤托出,不過沒有告訴他視頻來源。
柳慕白冷笑道:“昨天,興霸主任也來問我,說強拆發生的第三天,有人給區紀委寫信舉報溫青山,舉報人是餘嫣,而你和餘嫣是男女朋友。他懷疑我幕後主使,我跟他解釋了。我本來不想再過問此事,可你倆非要棒打落水狗,致溫青山於死地。你們……你們這是攪局!”
馮一鳴麵部肌肉抖動,激動道:“書記,溫青山就是個禽獸,早該繩之以法了,為什麽還要保護他縱容他?!”
柳慕白再無慈眉善目的模樣,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亂彈琴!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你是東廠西廠還是都察院?能撬動地球還是能撞沉泰坦尼克號?!淨給我添亂!”
那張梨花木桌子因為他那股沉重的力量而抖動,上麵的酒杯傾倒了幾隻,發出嘩啦碰撞的聲音。
“都是我乾的,我的錯,對不起老板。”馮一鳴壓抑著不滿,低頭致歉。
他心裏其實一點都不服,但他還是勇敢地把餘嫣做的事承攬了下來。
秦懷明站在馮一鳴側麵,幫他轉圜道:“馮秘書,你懲治惡人、為民除害的出發點是好的,可也要講究策略,不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嘛。”他其實有點惡心自己這樣說,畢竟真正的幕後主使是自己。
柳慕白平複一下情緒,走到窗口,望著不遠處茫茫的香山夜景,歎道:“元東這麽做是有高人指點的。剛才市委金部*長在,我跟他溝通過,文章已經刪除了,可影響還在。馮一鳴,你作為我的秘書,以後要注意,做什麽事三思而後行,不懂的拿不準的及時請示報告,不要自作主張!”
馮一鳴抬頭遇到秦懷明的眼神,明白了他在暗示自己服軟,便態度誠懇道:“是,老板,我錯了,我吸取教訓,今後一定改正。”
柳慕白轉身回來,小眼睛盯著秦懷明看了又看,他有些擔心這個幕後高人可能正是眼前的秦懷明,但他不能問,隻能裝糊塗。
如果真的是他呢?柳慕白迅速找了個理由說服了自己,秦懷明心地善良,想要幫助兩個年輕人,通過紀委懲治腐敗。目的和立場都無可厚非。
然而,想到他可能私下串聯自己的秘書,暗中使壞,便有些不爽,冷聲批評道:“懷明,你是聯係宣傳部的,不能放任不管,餘嫣怎麽能向媒體記者提供信息,揭自家的短?即便她說她受到了淩辱,要討回公道,可以走合法程序,報案、申訴、調查,光明正大地來。你要好好管管,把好關,不要再給我出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