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來立即給倪佳妮打電話詢問真偽。

幸好的是，倪佳妮確認了，司法局也收到了處理結果的抄告文書，行政處罰書撤銷確定無疑。

兩人都有些說不出去的興奮，像是劫後餘生。

蔣來對著手機激動道：“老妹，得虧你了。那啥，大恩不言謝，等事情平息了請你吃大餐！”

倪佳妮說：“不用謝我，我也是公事公辦。關鍵是，我們局長看了案子很是生氣，直接跟區分局的霍東副局長打了電話，要求嚴查基層派出所的亂作為、胡作為。霍局立即派人核查清楚後，要求派出所馬上撤銷處罰書，並向當事人道歉。”

曾文強名聲在外，他介入的案件，大家都給三分薄麵，何況這個案子有漏洞，霍東可不想重蹈耿輝的覆轍，凡事小心翼翼。他與宮建平私下交情匪淺，便給宮建平打了個電話，訓斥了他一頓，要他辦事仔細，不要每次都鬨到區裏。

宮建平表示虛心接受批評。可掛了電話，他心裏很不是滋味，沒想到這個蔣來並非善茬，控製不住不說，還要魚死網破。樊軍辦事不牢靠，未能阻止小雅翻供。

他決定暫時退一步，不能因小失大，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當然，這些並未超出他的預料，對此他已經準備了預案。所以，宮建平表態按照霍東的意見執行，撤銷處罰書。

隨後，他給羅京打了電話，確認對方身邊沒有旁人後，指示道：“羅主任，時候到了，實施B計劃吧。”

“收到！”羅京的臉上露出得意而狠毒的笑。

***

下午，許岩因為有個緊急工作要處理，晚點時間還要接孩子，便讓蔣來開著雷克薩斯和小雅一起回紅橋派出所。

夫妻兩人走到路邊說話。許岩將鑰匙放到他手裏，望了一眼已經坐進後排座椅的小雅，神色愴然，壓抑著悲憤道：“蔣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好。等辦完這一切，離婚吧。”

蔣來大吃一驚，忙道：“老婆，不是，不……離了嗎？”

“我仁至義儘。為了各自安好，也為了孩子，離婚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結果。”許岩心如死灰，冷若冰霜。

“老婆，老婆，對不起……我錯了……我這次一定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蔣來帶著哭腔道。

許岩冷笑道：“上一次把你從啖水鎮撈出來時，你也是這麽說的。行了，今天先不談這個了，你趕緊去簽字吧。我還有緊急公務要忙。”說完，轉身向著路對岸，揚長而去。

蔣來忙追上去拉她的胳膊，許岩一把甩開，衝過了紅綠燈開始變黃的斑馬線。

蔣來沒來得及跟上，車流已經覆蓋住了斑馬線，到了對麵的許岩攔住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正事要緊，晚上回家再好好勸慰妻子吧。蔣來第一次覺得，妻子雖然長得不漂亮，可非同一般，有種大將風度，關鍵時刻是最冷靜的，也是自己最堅實的後盾，他不能沒有這個後盾。

蔣來回到車裏，鬆開手刹，換到了前進擋，車子緩緩駛入主路。

小雅躲在後排座椅裏，別過臉怔怔望著車窗外。

“簽完字你趕緊回惠城吧，等你到了，就給你爸爸做手術。”蔣來交代道，聲音裏不帶任何情感。

小雅沒有回過臉，隻喃喃道：“嗯，知道了，謝謝你們。”她呼出的氣體遇到冰冷的車窗，將車窗蒙上了一層薄紗，她並不去擦，依舊往外看，雖然已經看不清外麵。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蔣來打開車載CD，那是當下很火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我們相守若讓你付出所有/讓真愛帶我走……聽得蔣來心亂如麻。

“我……”蔣來欲言又止，還是說出口了，“我想問你，那晚，你對我是真的嗎？”

小雅慘淡地笑了，收回往外看的目光，低下頭，半天才又抬起來頭，神色黯淡，道：“重要嗎？你有個好老婆，好好珍惜吧。”

蔣來憂鬱地歎了口氣，他知道，他可能已經永遠失去了許岩，原因就是跟身後這個年輕貌美的風塵女有染，他胸中堵著一塊大石頭，也不知道是怨恨還是悵然，歎道：“我知道，我會的。我是擔心你以後。”

“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各有各的活法。”小雅聲音柔和，卻滿是滄桑，“忘了彼此吧。”

蔣來還想說什麽，小雅噓了一聲道：“蔣主任，你專心開車，我眯一會兒。”

蔣來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到後排的小雅，麵色蒼白如紙，瘦削的帶有嬰兒肥的臉蛋清冷如水，微紅的嘴唇有些發乾，幽深的眸子閃爍著與其年齡不相稱的悲涼。他又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