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城突變的局勢,我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於意外,也沒有因此而把自己弄得特彆焦慮,因為在外漂泊的這些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人生的無常,所以,在合同沒有徹底落地之前,我覺得風險依然是存在的,我唯一不能預計的隻是風險的形式,最後風險出現在那個投資人身上,確實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總覺得,關羽博那邊已經沒有足夠的籌碼去吸引他,於是,他突然的反悔,便成了我心裡的一個疑惑,這關羽博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給我們造成麻煩的同時,也為他自己營造出了一個力挽狂瀾的局麵,難不成,他真的是神仙嗎?有著通天徹地之能!
一陣沉默之後,我終於對電話那頭已經不能把控心態的常餘利說道:“今天回去也不太實際,我買明天回去的機票吧……在我沒有回小城之前,你最好先弄清楚那個投資人突然反悔的原因,要不然我們連對症下藥的機會都沒有。”
“我和我爸也是一頭霧水,我們比誰都想弄清楚他反悔的原因,但是他現在連溝通的機會都不給我們,我們也是空有一身力氣,使不上勁兒呐……潮哥,我們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可能他會給你一個溝通的機會,因為他之前在我爸麵前表示過,他很欣賞你的運營能力,說是想找機會和你見一麵……所以,你能早點回來,就儘量早點回來吧。”
“我知道,那個投資人現在還在小城嗎?”
“在,可能這兩天就會和關羽博那邊簽下合同,畢竟他現在和關羽博那邊合作的意願很強烈!”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他不用回去過年?”
常餘利愣了一下,這才回道:“這我還真是不清楚,反正我有朋友昨天晚上看見他和關羽博在關羽博家的酒店一起吃了年夜飯。”稍稍停了停,常餘利又說道:“可能他的家人在國外吧……聽說,他有在國外生活的經曆,而且他本人就是在國外發家的,今年才把事業重心轉移到了國內。”
我應了一聲,又說了幾句穩定軍心的話之後,便結束了和常餘利的通話。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開車,不知不覺便已經進了北京城區。因為外地車輛限行的緣故,我在六環外找了一個酒店,訂好房間之後,又打車帶著朝朝去了西城區,並履行了要帶他吃烤鴨聽相聲的承諾。
過程中,我特意留意了他的心情,他全程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的情緒,他就像是一個貪玩好奇的孩子,完全沉浸在了相聲和美食帶來的快樂中,似乎已經忘記了,他注定是要孤獨的。
在我看來,孤獨就是他的宿命,即便鹿溪表現出了很強烈的領養欲望,但這個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有人能夠取代親生父母的愛。
回去的路上,我終於開口向他問道:“朝朝,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去哪裡?”
我承認,這個問題對於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來說,有些殘忍,但是對於我這樣一個想為他做點什麼的人來說,有必要知道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意願……
另外,我也有一點私心,我還是不太願意讓鹿溪領養他,鹿溪還年輕,也沒有豐富的感情經曆,我不能讓朝朝去抹殺掉她未來的可能性……所以,我更傾向於讓遠在湖南的乾爸乾媽領養他,或者將他暫時送到福利院。
朝朝扭頭看著我,他似乎已經在心裡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幾乎沒怎麼猶豫,便對我說道:“我要回家,我想和奶奶在一起。”
我可是聽趙應柔說了,他奶奶因為精神失常,已經不具備監護人的能力,所以,這顯然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同時,這也是一個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的想法,我在這個想法裡看到了一種渴望親情的本能,即便這個親人,已經因為精神失常,喪失了社會性,可是,在孩子眼裡,她依然是自己的親人,是自己的第一選擇。
在小城的這半年,我發現自己變得很現實,現實中又帶著一些殘忍;所以,我沒有在這個時候給朝朝編織一個很迷幻的夢,我如實對他說道:“朝朝,奶奶身體不好,她照顧自己就已經很吃力了,所以你不能和她一起生活……”
朝朝看著我,而後又低下頭向我問道:“潮叔叔,我是不是沒有家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以極其沉重的語調,對他說道:“是……朝朝,你聽潮叔叔說,有些人生來就注定會比彆人要孤獨一些……我們大人管這叫命運……雖然命運會主宰人的一切,但是希望也會一直存在,尤其是對你這樣的小朋友……所以,你以後還會有新的家……說到新的家,潮叔叔還有一些話要和你說,潮叔叔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乾爸和乾媽,他們的兒子是一個英雄,就和你在動畫片裡看到的那些英雄一樣,他為了拯救彆人,不幸犧牲了……所以,潮叔叔的乾爸乾媽和你一樣,他們也很孤獨……如果,你能和他們一起生活,他們就不會孤獨了,你也不會孤獨……因為,他們會對你很好,你也會給他們很多快樂……所以,潮叔叔希望你能和他們一起生活……你們是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