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鹿溪要來小城的消息,她和喬嬌的身影便又在我的腦海裡糾纏了起來;一瞬間,我也辨不清自己幸運還是不幸,因為她們兩個人過於優秀,所以身邊總是不缺同樣優秀的追求者,而我便顯得有些不匹配,就好像一個汽車修理工,雖然也開著頂級豪車,但自己心裡卻清楚,這隻是彆人暫時寄存在這裡的,擁有和失去,都是我的一種宿命,所以心裡也就有了幸運和不幸運的辯論。
我給鹿溪回了一條信息之後,便將手機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裡,然後又對常餘利說道:“我先去找康養目的投資人,那些節外生枝的事情,就彆再說了……對了,那個投資人叫什麼名字?”
“吳羅閣……”
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常餘利忽然又以一種特彆複雜的表情看著我,並顯得欲言又止。
“怎麼了,餘利……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能直說的話嘛。”
常餘利似乎把心一橫,終於開口對我說道:“潮哥……小城的事情,要不你就彆管了……你帶著嬌姐走吧,我不想你在這兒越陷越深……這本來就是我爸和關家的意氣之爭,他們鬥了這麼多年,已經忘了,他們曾經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真的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我爸這些年,老是不待見我,無非就是覺得我比不上關羽博,他怕自己的下一代比不上我關叔,怕自己丟掉小城首富的寶座……可錢這東西,到底賺多少是夠啊……潮哥,你說到底賺多少是個夠?小城首富上麵還有洛陽首富,洛陽首富前麵還有河南首富,就算是做到全國首富了又能怎樣,充其量也就不過是一個企業家,你的社會地位比得上政治家嗎?而且就算是政治家,也有級彆高低之分……人真的不能一直活在欲望裡,因為欲望是沒有儘頭的,有時候太想滿足自己的欲望,反而變成了欲望的奴隸。”
我看著常餘利,簡直不相信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以至於沉默了片刻,才向他回道:“你這麼說,也沒錯……可當你真的選擇放下以後,就會好過嗎?……就比如你爸,如果真按照你說的那樣去經營自己剩下的人生,那麼,他一定會從小城首富退化成一個有錢人,他的產業為什麼能夠遍布整個小城?那是因為他有首富的威望在,所以什麼賺錢,他都能橫插一腳,當首富的威望沒有了之後,這些原本他不擅長的領域,就會很快爆發出危機,繼而人心不穩……沒有了首富的威望之後,銀行也不會像之前那麼信任他,一旦有項目暴雷,銀行又斷掉資金上的援助,很可能他連有錢人都做不了,變成負債累累……有時候,你真的要站在你爸的高度,去想他的處境……我們是不可以做欲望的奴隸,但是也不能否認人生就像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稍稍停了停,我又重重拍著他的肩說道:“你真的應該向關羽博看齊,不要總是想著靠降低自己的欲望,來解決眼前的麻煩……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饑餓的老虎,這樣才能抓住每一個捕食的機會……我認為關羽博做到了,正是因為他不後退,不放棄,所以才能等到楊一鳴那邊的機會……我們也一樣,隻要不放棄,不後退,眼前未必就是一條死路。”
常餘利也被我的話驚住了,很久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不止一次和我說,你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為什麼會把隨遇而安的想法改變的這麼徹底?”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而後帶著一種極其複雜的情感,回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曾經很有錢的父母住進了連窗戶都沒有的棚戶區……還有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總是騎在你身上拉屎放屁,試圖褻瀆你想追求的美好,奪走你心愛的女人……你會發現,所有和隨遇而安有關的想法,是那麼的懦弱,那麼的卑微,那麼的荒謬……”
跟常餘利分彆之後,我開著車,一路往景區外麵駛去,快要到景區門口的時候,發現村支書和他兒子正在指揮著吊車,安放一塊石碑,這應該就是他們為我準備的功德碑。
我下意識放慢了車速,試圖看清楚功德碑上的內容,可是功德碑還被吊車吊著,晃蕩不止,所以也隻是看了大概,但即便隻有一個大概,還是讓我心裡湧起了一陣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虛榮心,我隻知道自己想往高處走的欲望變得更加強烈,我特彆想得到我爸媽的認可,所以腦海裡一直湧動著他們來到小城之後,看到這個功德碑的場景。
除此之外,我也變得更加厭惡彆人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行為,哪怕我的對手是關羽博和楊一鳴,我的內心也充滿了要衝出圍剿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