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鳴喝完那滿滿一杯啤酒之後,便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然後在我的沉默中,開始吃起了那盤香辣螺螄,他的這種行為仿佛在告訴我,他並不急於得到答案,他可以給我時間考慮。
將這一盤螺螄吃掉快三分之一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對我說道:“口味確實不錯,不過今天有點晚了,就到這兒吧,感謝你的招待。”
說完,楊一鳴便起了身,向路邊走去,而路邊已經有一輛車在停著等他,隻將這一滿桌的殘局留給了我。
我長出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試圖讓心情平靜一些,等心情稍稍平靜下來以後,我再次將自己的杯子倒滿,一口氣喝完。
我想,經過這一次的約見,我對楊一鳴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可是這種認知,對我來說,並沒有實質性的幫助,我隻是變得更加清醒,認識到了自己和他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是的,就在我謀劃著景區的控製權時,他已經將手伸向了曾在小城造就了一批富豪的鉬礦產業。
僅僅一個景區,已經讓我舉步維艱,而他麵對常人無法涉及的鉬礦產業,卻依舊表現的遊刃有餘,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我因為這種差距而想起了喬嬌送給我的那本“人心之爭”,就算我參透了這本書,把所謂的“人心之爭”發揮到極致,也依然沒有辦法縮小這種差距。
那我該怎麼繼續自己的事業?
我的內心籠罩著一層陰霾,這讓我感到呼吸困難,又下意識抬起頭看著無邊無際的天空,今天的夜色不錯,所以我看到了很多閃爍的繁星,我所學的知識告訴我,我看到的每一顆恒星都比我所在的地球要大上千百萬倍,於是隻覺得自己更加渺小了,渺小的活著,渺小的受困於那些艱難險阻之中。
何止我渺小,對比宇宙星辰,他楊一鳴也一樣很渺小,而在生死的終極規則麵前,我們是平等的;如此一想,我心裡的壓迫感忽然便小了很多,我甚至在嘗試著梳理,有楊一鳴的情況下,要怎麼從眼前的困局裡走出來……
很難,不過看著這漫天的星辰,我卻突然有了另一種想法,這個想法與我和喬嬌的約定有關,我們都記掛著那些留守兒童,雖然暫時沒有辦法改變他們留守的命運,但卻可以在心理上給與他們更多的關懷。
“螢火蟲計劃。”
我嘴裡這麼念了一句,然後將杯子倒滿,又痛痛快快地飲了一杯。
夜真的深了,連這個號稱24小時營業的“海錯島”燒烤店,都隻剩下了我這一桌,老板和服務員就坐在不遠處的收銀台旁,一直眼巴巴地看著我,等著我結賬,等著我離開。
我再次拿起手機,想看看具體時間,卻發現那個“逃出生天”的微信群裡,又有人發了紅包,就在半個小時之前。
點開看了看,竟然是鹿溪發的,這也是一個大紅包,而我是全場手氣最佳,足足搶了68塊錢。
群裡人紛紛感謝鹿溪,包括那個群主大哥,鹿溪似乎很願意和他們聊天,從那個紅包之後,群裡已經有了好幾百條聊天信息;不過,她依然堅持,最早她在群裡發的那張照片就是她,不是盜用,她和她隻是長的比較像而已。
我知道,發紅包和大哥禮尚往來是真的,但那些聊天信息卻是給我看的,她想讓我知道,我們並沒有走遠,在這樣一個也許沒有任何人會關注的微信群裡,我們依然保持著群友的關係。
對比楊一鳴,這才是我真正的自信。
或許,我們就是那螢火蟲,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卻彼此輝映著。
次日一早,我便去小城的二手車市場買了一輛二手的皮卡車,然後又在網上花重金購買了一台道布森式望遠鏡,網上購物需要過程,在第四天的時候,也就是景區拍賣的前一天,我終於將這台望遠鏡用皮卡車運到了景區裡麵,並選了一個開闊的地方布置好……
我叫來了村裡所有的留守兒童,讓他們在夜幕下排好隊,仰望星空,近觀月球,目的是為了培養他們的探知欲,同時,也是為了減輕他們求而不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