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的麵甲早已卸下。
他長著一張方臉,眉鋒如墨,麵色紅潤,目光中透著溫和與善解人意。
他在武小德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徐徐說道:
“艾利安啊艾利安,你們這一支在整個家族裏沉淪已久,我十分理解你想要重振家聲的心情。”
“您真的能理解嗎?”武小德問道。
他開始帶入自傲的艾利安,以艾利安的語氣說話。
家主臉上多了些笑意。
“當年你爺爺的才能十分平庸,所以根本沒資格加入議會,隻能作為議會的普通工作人員,為大人物們端茶倒水。”
“你父親呢,跟我是同輩,一手劍術相當不錯,但他的運氣不好。”
武小德不說話,隻是看著對方。
家主露出回憶之色,自顧自說了下去:
“他獲得了一個機會挑戰我,結果被我一招擊敗,從此失去了朝上走的機會。”
“他覺得自己人生無望,所以拚命的培養後輩。”
“——殺了不少你的兄弟姐妹。”
武小德麵不改色道:“他確實是這樣。”
“我聽說他最近病死了,是你親手埋的他,是這樣嗎?”家主問。
“是的,弟弟不在,我一個人埋了他。”武小德道。
“他那可笑的‘絕對切割’也被你繼承了吧,當年他就是用那個玩意兒跟我打的。”家主慨歎道。
“繼承……也算是在我手上,不過說實話,我看不上。”武小德以不屑的語氣說。
家主忽然沉默下來。
——對麵這小子心性不定,往常隨便激一下就跳起來亂說話。
從他口中套出情報簡直輕而易舉。
今天卻毫無破綻。
他身上發生過什麽?
算了……直接進正題吧……
“艾利安,你真的想重振家聲嗎?你想不想讓你們家成為整個熵末家族裏最強的?”
家主一字一句地問。
武小德眉頭微挑。
這話問的如此明顯,代表對方進正題了。
“我當然想讓我們家成為整個家族最強的。”武小德道。
家主道:“把人俑鍛造法和人皇真武傳承給我,我立刻就宣布你是熵末家族的下一任家主。”
靜了一息。
這句話一出來,武小德心頭就定住了。
是他。
——對艾利安父親施展血脈詛咒的,就是眼前這個鐵塔一樣的男人了。
他還知道自己殺了艾利安父親。
那麽。
血脈詛咒將出現在誰身上?
隻有兩個人選。
自己。
又或艾布納。
現在,家主通過一句句加深逼迫感的言辭,正在判斷血脈詛咒究竟在誰身上。
如果自己對重振家聲毫無興趣,就說明詛咒在艾布納身上。
如果自己願意拿出一切,換取“下任家主”這個可笑的承諾,那就證明了兩件事。
第一,血脈詛咒在自己身上。
第二,艾布納可能已經被自己殺死了。
那麽,自己要怎麽選?
一息已過。
武小德一拍桌子,站起來喝道:
“此話當真!”
“我的承諾從來沒有假的。”家主麵色肅然道。
武小德猛然轉過身,走到窗前,朝外望去。
他顯得內心極度不平靜。
……不對。
當時小骨對那個詛咒進行了檢查,得知了一條消息。
“終末虛影:血脈共鳴詛咒。”
“它來自一個極其高級的終末,……”
也就是說,在艾布納家不斷傳承的詛咒是一個“終末”的虛影。
它是有主人的。
“終末”的主人,自然可以感應到自己的術法施展在哪裏。
——家主如果是那個人,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自己身上沒有那個詛咒。
那他說了這麽多話,又是試探,又是逼迫,還是許諾家主之位——
這豈不是在搞笑?
因為自己肯定不會把東西給他啊!
……所以不是他。
施展血脈詛咒的另有其人,所以家主不知道眼前是什麽情況,自以為是的在試探自己。
家主應該隻知道有這個詛咒。
——可是這裏有一個問題。
假如是家主的屬下給艾布納的父親施展了詛咒,那麽作為下屬,他應該時時刻刻朝家主匯報。
眼下自己就在這裏。
沒有人告訴家主,詛咒其實不在自己身上。
所以可以得到另一個結論——
施展詛咒的這個人,其身份並不是家主的下屬!
而且——
家主相信這個施展詛咒的人!
那還有誰呢?
自己也算是接觸“終末”有一段時間了,深知這種能不斷傳承的詛咒到底有多強大。
自己在家族裏也來回看過了幾圈,能稱得上強者的更是沒有幾個人。
除了家主之外……
主母。
隻有主母這種程度的強者才有可能!
隻能是她。
她知道自己沒中詛咒。
她也知道家主馬上要來奪走一切了。
所以她的反抗就是不把詛咒的詳情告訴家主,並且一見自己回來,立刻就要帶自己走。
但還是慢了一步。
所以自己該如何反應呢?
如果自己假裝中了詛咒,可以哄騙家主,但卻瞞不過主母。
而且主母會知道另一件事——
自己知曉詛咒的存在。
如果自己展現出沒有中詛咒的模樣,主母那一關算是過了,但立刻就要麵對家主的逼迫。
家主會知道另一件事情——
艾布納沒有死。
此外,自己並不會交出東西,他必須殺了自己才可以得到它們。
接踵而至的將會是什麽?
家主一定會殺了自己,從而獲取那些東西。
現在是自己選擇的時候了。
究竟是要裝出中詛咒的模樣哄騙家主,以暫時的退讓求得生存空間;
還是拒不交出一切,跟家主來一場直截了當的戰鬥?
如果有得打——
自己絲毫不用考慮就會選擇戰鬥。
可是——
武小德望向亡靈之書。
隻見他的“終末”——
那兩位天使還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