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仍舊沒有伸出胳膊,她掙紮著從炕上起來,然後又費儘力氣給虞小憐跪下,「你即是小憐,也算是嬸子看著長大的孩子。
求你在我死後,收留我家趙平,他很聽話,很善良,他和他爹不一樣……」
「嬸子,先彆說死不死的話,不吉利,你這病是不是時疫還兩說,就算是時疫,也不是沒法可治的。」
虞小憐真是無奈極了,這馮氏一心認為自己無藥可救,隻想在她咽氣之前,把她兒子趙平安排好,無論虞小憐說什麼,她都選擇性的聽不見,隻是一個勁的給虞小憐磕頭。
「嬸子,我答應你了,要是你走了,我會照顧趙平!現在你可以讓我給你摸脈了嗎?」
馮氏糾結了一下,還是搖頭,「嬸子要是讓你摸脈,那就是坑了你。
你帶趙平走吧,不用管我了,要是讓羅家人知道你是虞小憐,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當時你們一家離村後,羅家的房子就起火了,羅家一直想找你算賬的。」
虞小憐如今才不怕羅家,此時此刻她慶幸自己帶了草根出來,相信不用她動手,草根自己就能擺平,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嬸子,你要是不讓我把脈,那我可要說話不算數了!」虞小憐乾脆用上了威脅的招數。
馮氏無奈,隻得把胳膊伸了過來,但卻用另一隻手,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的呼吸對著虞小憐。
虞小憐到底還是學醫的,法醫也是醫,有些時候法醫甚至比醫生學的知識麵都雜,雖然她都治病救人,沒什麼興趣,但不代表她不懂。
像馮氏這種油儘燈枯的脈象,她還是一下子就摸了出來,馮氏這脈象比當初她姥姥的時候,更為嚴重。
虞小憐歎了口氣,馮氏的確沒什麼救的必要了,她空間雖然有以前她存起來的摻和了她血的藥丸子,但她並不會拿出來給馮氏用。
現在她身上已經沒有了長生蠱,那幾粒藥丸子就顯得極其珍貴,除了她至親的人,她不會給其他人用。
「姐姐,我娘她怎麼樣?我娘還有救嗎?」趙平一臉期待的看向虞小憐。
虞小憐搖頭,「嬸子,你應該早點看病的。」
早點吃藥控製一下,也不會變得如今這麼嚴重。
馮氏抽出胳膊,「嬸子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到極限了,你就彆管我了,呆會兒馬大山就帶人過來了,你現在就趕快帶著我家趙平走,他們是要燒我還是殺我,都隨他們,你們可千萬彆回家,更彆和他們動手,不然說不定會連累你的。」
這馬大山可是羅家的親戚,要是羅家人要報虞小憐燒他們房子的仇,那虞小憐恐怕也出不了這個村子。
「咱們大涼是有律法的,縣令要殺人,尚且需要三奏而後決,他馬大山有什麼權利燒人?
嬸子,你彆怕,有我在,他們不敢!」
雖然馮氏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但人有千百種死法,她絕不能讓馮氏被活活燒死。
「村長說過,得了瘟疫的人要被火燒死,要不然會連累全村被官差封禁,等全村都得上了,那官差就會放火
燒村了。
死了我一個也挺好,總比連累一整個村子好!」馮氏現在可以說毫無求生的意誌了。
虞小憐環顧四周,沒看見趙括爹娘的身影,「嬸子,家裡就剩你和趙平兩個了?」
馮氏輕輕點頭,興許是回光返照的緣故,馮氏這會兒精神頭竟比先前還要好上許多。
「九年前,你趙叔叔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死在外頭了,身上也沒什麼傷口,那仵作說你趙叔身體內有隱疾,是隱疾突發死的。
你趙叔死後不久,我就發現懷上了趙平,要不是看在我肚子裡有個孩子的份上,趙平他爺爺奶奶,是要把我給賣了的。」馮氏想到那時候的淒慘,就悲痛欲絕。
「天可憐見的,我肚子爭氣,給趙括留後了!
隻是轉一年大旱成災,我那喪良心的公公婆婆,拿了家裡所有的銀錢,撇下我們娘三個走了。
我身無分文,又帶著這兩個孩子,實在是沒處可去,隻得帶著他們去投靠我的娘家,到了娘家才發現,我爹娘兄弟早就已經逃荒走了,竟都沒有和我說一聲。」講到這裡,馮氏哭的更加傷心。
「好在我們娘三個命不該絕,在去往陽城的路上,遇到原先在鎮上開藥堂的鄭郎中的兒子,因為早些年我娘家爹和鄭郎中有些交情,我便求著鄭小郎中救救我們母子三人。
鄭小郎中在陽城有處莊子,裡麵有個泉眼,我們就在那裡度過了旱情最嚴重的三年。」
離開陽城的時候,馮氏為了報答鄭元豐,就把趙春雨留下了,是當通房丫鬟,還是粗使丫鬟,或者是做妾,全憑鄭元豐願意。
當然,鄭元豐也給了馮氏一點銀子,說是用來買下趙春雨,但實際上是知道馮氏身無分文,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