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樂聽了老刁的話，使勁掐滅了煙頭，沉下臉來，“老刁，你說的沒錯，那些個規定裡的條款你背得很清楚，這很好，業務能力過硬、忠於崗位職責。不過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披著人皮不乾人事的情況多著了，我就不相信你的質檢科在何連華的指使下，到底乾出了多少人事來！咱們質檢科真的是履行了應有的職能？是本著充分保障工程建設質量來行使職權的嗎？我跟你說，工商局市場監督科雖然不具備我們這個資質，但人家有數據，抽檢那麼多個批次，鋼筋的屈服強度、抗拉強度，還有重量偏差等關鍵性指標，都記得清清楚楚，對比標準參數，有幾個合格的？”

老刁尷尬地笑笑，低下頭來。

“人家不具備資質，但是人家敢講真話，你的質檢科有資質，講了多少真話？”馬小樂離開座位，緩步而行，“你要是年紀小一點，信不信我抬腳踢你個球？！彆說不信，我做人就這副臭德行，習慣了，從做村長時就踢踢打打，但本著的都是良心，所以有好報，到現在一切還都算順利。”

“馬，馬局長，質檢科的事，其實也不是我說了算。”老刁臉色漲得難看，但還堆出笑來。

“這我知道，何連華那老狗東西指使的吧？”馬小樂嗬嗬一笑，“刁科長，我說的那些話不是針對你，隻是發個牢騷而已，其實我就是看不慣何連華，作為一局之長，做事不是太磊落啊，讓人生氣、讓人鄙視！”

“好，好，馬局長，你知道就好，那我也不多說了。”老刁這下笑得輕鬆了許多。

“嗯，刁科長，我找你來談話，也沒彆的意思。”馬小樂道，“就是想讓你拖拖時間，何連華讓你公布結果，你就說之前的一些個數據比較亂，還沒統計好。”

“行。”老刁很嚴肅地點頭道，“不過可拖不了幾天的，要不我會被訓死過去。”

“不難為你。”馬小樂道，“你能答應也算是給我這個年輕人麵子了，畢竟是何連華找你下令的，這個情，我領。”

“馬，馬局長，你這麼說我就不好意思了，哪能是我給你麵子，我就一個小科長，給不起啊，應該是你給足了我麵子，我感謝你！”老刁說起這些，可周流多了。

“嗬嗬。”馬小樂抖肩一笑，“刁科長，聽你這麼幾句，就知道你道行深，既然這樣，我也明說了，很快我就會找何連華談談，得把其中的一些個利害關係跟他講清了。梁本國是很強勢，但總歸不能淩駕方市長之上，他何連華不敢得罪梁本國，就敢得罪方市長？他媽簡直頭腦壞了！”

“馬局長，你說得太對了。”老刁快速點點頭，“就像現在，我不敢得罪你馬局長，可我也不能因此而敢得罪何局長啊！”

“哈哈哈……”馬小樂大笑起來，抬手指指老刁，“老油子！你個老刁，果然刁鑽！”

在老刁看來，這應該是馬小樂對他的表揚，“馬局長，你抬舉了。”

“沒抬舉，實事求是。”馬小樂道，“老刁，我也不喊你科長了，喊老刁親切些，總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在抽檢結果公布的事情上，在你有啥決定之前，最好跟我通個氣，因為我沒有把握能跟何連華談好。”

“這個請你放心！”老刁一臉嚴正，顯示決心之大，“能拖就拖，能不辦就不辦！”

“好，到位！”馬小樂很滿意，“老刁，說實話，質檢科抽檢光大公司建築工地的鋼筋，到底是個啥結果？”

“要單說結果，就我剛才說的，合格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老刁道，“檢測數據都擺那兒呢，沒有編造，可以審查。”

“哦？”馬小樂皺了眉頭，琢磨了下老刁的話，問道：“你剛才講要單說結果，難道還有啥可說的？”

“有啊。”老刁脖子微微一歪，“我們抽檢的鋼筋，都是工地提供的批次，或者說，是他們送檢的，不是我們去抽檢的。”

“嘁，這玩意兒，你直說不就得了，還拐個彎子考我智力和耐力啊。”馬小樂笑道，“老刁，以後有啥事跟我直說，價值大小我知道怎麼去評判，我懂得回報的價值。你繞彎子來提升信息價值，白費力氣，作用不大。”

“嘿嘿。”老刁摸了摸眼角，“好啊馬局長，還有彆的事沒，要不我回去把數據先收掉一部分，到時何局長催促起來，我也好理直氣壯地說一番。”

“沒事了，你去忙吧。”馬小樂道，“記得有事跟我說下。”

老刁點頭離去，馬小樂開始尋思，找何連華該怎麼說局質檢科公布鋼筋“抽檢”結果的事，而且還有另外件靈光一閃的事，也得朝何連華開口。如果這事要是做成，那可真比天上掉餡餅的事要美上至少一百倍！

開口之前，還得找老刁再小談一場。

老刁回到科室屁股還沒坐穩，馬小樂的電話就到了，讓他再過去一下。

“這個賊小子，又精又蠻，還真不是好惹的貨。”老刁以他近三十年的混跡經驗給了馬小樂這麼個評價。

再次來到馬小樂辦公室，老刁不安麼拘謹了，“馬局長，又有新指示？”

“指示啥？隨便聊聊。”馬小樂指指沙發讓老刁坐下，又倒了杯水給他。

老刁連忙起身雙手接過，放下水杯，掏出煙來，“馬局長，抽根煙吧。”

馬小樂也不拒絕，接過煙點了，眯著眼道，“老刁，質檢科一年要抽檢多少批次的鋼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