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五 斷玉玢璃(十三)(1 / 2)

行行 小羊毛 1556 字 2023-05-20




夏琰背心之中本是禦力全無,這一記突襲令得他向前衝了一小步,“體行八卦”瞬時消失,周身氣息紛亂而散,唯“潮湧”憑一口氣仍凝在掌心,但早已非先前登峰造極之銳。儘管如此,掌力相交還是擊得單疾泉向後趔趄了兩步,可單疾泉更不會放過這好機會——他壓住胸口氣血翻騰,金絲鋸便在這千鈞一發再度躍出。鋒利的鋸齒齧過夏琰身前,這一次竟不費吹灰之力,將他胸腹間自右向左,就這樣拉扯出一道血口。

夏琰不甚敢信地低頭——他不甘心於,這終應屬於自己的勝利竟然已這樣離己而去。他不是望向胸腹的傷卻是看向右肩——他看見直透穿至身前的那支箭尖——護身之力被這一箭擊散,以至於單疾泉迎麵補來這一擊幾乎是開膛破肚之裂——清晰的血線隻用一刹那就已蔓延滲透他整片衣襟,流血之速令他眼前黑蒙蒙的,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一切並未就此結束。便在這時,又一發痛楚射入後心——依舊是靠近右肩的位置,第二箭,好像沒有第一箭那般力大,又或者這次是射中了肩胛骨,那箭尖沒有貫穿身體,可夏琰還是沒站穩,身體被箭衝之力向前推去。他身不由己地撲向單疾泉,後者不知是出於一種什麼緣故——謹慎或是彆的——陡然側身讓開了他。

他向前衝了好幾步才好不容易停住,半回過頭,不知是想看著單疾泉,還是看看彆的什麼。

他聽見聽單一衡歡呼了一聲:“許叔叔!”那呼聲裡實實在在的是喜悅。不用想,這般風雪還能將兩箭如此準確送入自己身體的——在青龍穀裡,也隻有那一個人了。他感到虛脫。頭腦已經有些不清楚,隻知道,視線茫茫裡,這麼多這麼多的人,沒有一個希望自己活著。

單疾泉著了一掌“潮湧”,麵色多少也有些蒼白,雖最後這一記金絲鋸定了勝局,一時也免不了於原地調息。許山的第三箭並沒有來。大概是覺得兩箭已經足夠,他挽著弓,一步一步地向人群走近。

向琉昱等當然也已經圍上來,單一衡捂著還有點痛的肚子,上來攙住單疾泉,問他:“爹,你還好吧?”而後在下一抬眼,他似乎才剛剛發現夏琰的樣子——他的手也按在腹上,殷紅從每一道指縫裡湧出來——一隻手如何按得住整道傷口,大量的鮮血沾汙了他這件為今天精挑細選的淺色新衣,甚至那血色因為太重而不再鮮豔,令他整個人都變得暗紅——如大雪映在他眼中的顏色。

如果“逐血”在這裡,他一定會發現,當雪下得大了,它“逐雪”時微紅的反光,原來就是浸透了血色的樣子。

單一衡一時仿佛也被他這模樣嚇到。“爹……”他囁嚅著拉扯了單疾泉一下。縱然很多時候他覺得夏琰是許多事情的罪魁禍首,可他——沒有想過他最終要是這樣。

“單疾泉,你根本不是我對手啊。”夏琰忽然笑起來,“你是怕我,你怕我所以非要我死不可——你們整個青龍穀都怕我——”

他抬起手臂,像失了神智,肩後的兩支箭尾如墜鳥凋零了的羽翅,“想殺我,來啊,誰想要我的性命,現在來啊!”

血珠一粒粒滴在雪地裡,撕心之痛讓他保留著清醒,讓他——雖然覺得越來越冷,可還不想就這麼倒下去。他用暗紅的眼一點點掃過每一個人,每個人都在看著他,可是沒有人動,沒有人敢動,隻有——遠處兩支木箭乘風而來,跌落在他腳邊,隨後又嗖嗖飛來兩支,依然準頭不佳。

許山足步稍停,抬了抬手,示意弓箭組不必再放箭。終於,再沒有什麼過來了,隻有愈來愈大的風雪,呼嘯過這片穀地,那麼的——無可抗拒。

夏琰慶幸卻也遺憾,他的刺刺不在這裡。他信她不知道今日的一切,或是——知道但是無法告訴他。他隻是無法想象她這麼久以來是與什麼樣的人生活在一起,而將來,她還會繼續與他們在一起——在再沒有他以後。

毫無先兆地,他轉身向小徑更深處奔掠而去。他是為了她來的。哪怕他現在已經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他還是想告訴她,他是如何帶了全部的真心,想要來這裡,得她雙親的祝福,娶走她。

——哪怕再也不可能了。

“單先鋒,”向琉昱上前了兩步,看見單疾泉沒有要追的樣子,不免停下請示,“我們……?”

單疾泉看了他一眼,笑笑:“接下來,就交給如飛了。”停頓了下。“如果他還能堅持到見到如飛的話。”

許山將將走到近前,握了長弓,向單疾泉行禮。

“今日你的準星差了點?”單疾泉向他笑。

“雪太大了,有點看不清。”許山低頭解釋。他的表情也有點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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