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七 斷玉玢璃(十五)(1 / 2)

行行 小羊毛 1709 字 2023-05-20




夏琰站著,未閃未避。他理應是再沒有餘力躲避了,或是——他激怒敵人,本就是不想躲避了。他還是在這個瞬間再次抬起手來,但顧如飛已經不怕他了。他知道夏琰不過虛張聲勢,其實什麼也做不了。

劍尖觸到夏琰的胸膛——或是——似乎觸到了他的胸膛。然後血光迸出——但不是從胸膛裡。顧如飛萬萬料不到,夏琰這一抬手,竟是用肉掌來握他劍鋒——他雖然無力出掌,可送上門來的劍還是可以抓得住的。一股遽熱從掌劍相及之處疾速蔓去,顧如飛手心頓感燒灼,心下一慌。他不知,若要將冰寒之力這麼快便送出這麼遠隻怕還不容易,但若是青龍心法的灼熱,沿著精鑄的劍刃隻要那麼一分的氣力便足以遞傳至握柄——他不虞有此,手掌一記灼燙,下意識便鬆了開來。

他隨即意識到不對,可再要去握劍柄,已握不到了。夏琰手上稍加轉動,長劍已在他手心以“顧家劍”的招式空挽了個戲謔的花。

哪怕沒有“流雲”,他依然能輕易拿下顧如飛手裡的劍。

顧如飛欲待上前爭奪,邊上鄭膽脫口喊道:“不要衝動!”——他眼下也實不知夏琰到底還有多少手段沒有用,現在他手中有了劍——自顧如飛以下,鄭膽在內,眾人不少都見識過他的劍法,就算他傷勢已重不能揮灑自如,可萬一真的還有餘力,往前一步搶了顧如飛為質也不是不可能,那時可就被動已極了。

顧如飛也覺冒險,猶豫了下,反而往後退了一步。夏琰乘這分空隙身形陡然拔起,直向大門外掠去。眾人實咋舌於他猶有奔行之力,待反應過來要追,人已在三丈之外。

夏琰自知必不長久,但欺著顧如飛手下這一乾人未有輕功及自己半者,咬牙盤算隻要脫離了這群人糾纏圍困,往穀中林密人少處借道或還有脫身之機,無論成與不成,他總要試這一試。可他也不過將將躍出單宅的大門,將將換第二口氣——他腳下點雪,身形半離地麵——忽迎麵一股勁風襲來,他猝不及防,無可換氣,甚至——因為他是全力向前奔縱,仿佛是自己將身體送了上去。

他在受擊的刹那已經看見——是單疾泉。他追來了。或者應該說:他回來了。身軀於半空跌落,一口腥血也隨即嗆出腔子,夏琰終是心沉如灰——他已經耗儘了最後一絲氣力,現在,隻能委頓於地,讓新雪的寒意一點點浸透四肢。

“如飛,叫我怎麼說你?”單疾泉神情施然,搖著頭,向正追趕出來的顧如飛等表示不滿,“這樣都拿不下?”

“姑父……”顧如飛又是羞慚又是憤恨,“我是輕敵了——實不知他狡猾難纏到這個地步,否則,當不會出這樣的婁子。”一頓,“幸好有姑父在,他總是逃不出我們掌心。”

他撿回自己長劍,一手抓起夏琰襟領。後者此時神色昏昏,像是終於倦怠了,再也沒有反抗的意誌。顧如飛原本想說些什麼的——那些羞辱憤恨,他總要討回來一點,可夏琰好像連聽人說話的力氣也已經沒有,當然更不會對他的說話有任何反應,他竟覺得無從開口——覺得,此時開口,竟仿佛受辱的也還是自己。

他隻能抬頭:“姑父,現在殺了他麼?”

單疾泉笑:“你說呢?”

“我看就算不動手,他也活不成。”顧如飛雖是這般說著,還是將夏琰一把拽起來,“不過既然姑父吩咐了,我就送他一送。”

他私心裡總還是不甘,似乎總是覺得就這樣讓夏琰無知無覺死了太過不劃算,“顧君黎!”他厲聲向他道,“你還記得我爺爺是怎麼死的?你口口聲聲對不起他,你現在就可以見到他——到了下麵,記得與他賠罪!”

夏琰始終昏昏沉沉,並沒有清醒,顧如飛忿懣暴躁卻也無可奈何,將他一把推在身邊的鄭膽身上,“叫人架著他!”似乎是到了此刻仍在怕著什麼,定要找兩個人控製住了夏琰雙臂,才放心動手。

風雪愈來愈大,一陣急風吹來,已成團的飛雪胡亂狂舞,眾人一時都有些睜不開眼。單疾泉也轉臉避了避,口中催促他:“早些解決,我們早點把這裡收拾了,還得去見教主。”

顧如飛抬起劍來,肆猛風雪之中,遠處已然完全看不清,即使是近處——夏琰的身後,也隻有灰蒙蒙的一片。亂風狂呼得像是妖魔的嘯叫,臉耳都被吹刮得快要失去了知覺,顧如飛也想早些解決了。他再等不得什麼,咬一咬牙,將劍向前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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