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九 終曲《離彆》(二)(1 / 2)

行行 小羊毛 1708 字 2023-05-20




淩厲的手再次停頓了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夏琰沒有動。單疾泉舌燦蓮花無中生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想朱雀定也知道,所以氣息也沒有浮動。說淩厲是那個“神秘人”?不啻於無稽之談。至少,今日致自己如此之人是他單疾泉,而不是淩厲。

“你不信?”單疾泉沒有接淩厲的話,隻看著朱雀,“其實我一始也不曾想到是他——可一旦你知道是他,有些疑問就迎刃而解了。”

他休息了下,才道:“你說,這世上有什麼人能讓拓跋教主那麼相信,還百般維護——就連我起初試著阻攔他那些決定,他都聽不進一句——在青龍穀之外,除了淩厲,我想不出彆人。”

淩厲沒有出言打斷,似乎想聽聽他還能夠說出些什麼來。

“我記得有那麼一次,”單疾泉道,“君黎曾扮作淩厲的樣子,進青龍穀找過我。雖然當晚他瞞過了守衛,甚至騙過了教主的親信,但這事第二日總會傳到教主耳中,若發現淩厲來了卻沒找他就走了,這事豈非便穿了?可很奇怪的,教主從來沒有起疑,更沒追究——後來我才聯想起,那天夜裡——教主也來找過我,逼我答應同太子、幻生界聯手,很顯然,那天‘神秘人"正好也來了青龍穀,剛剛同教主深談過。所以教主當然不會感到奇怪。他知道‘神秘人"就是淩厲,最多以為——淩厲不小心被人看見了罷了。”

他再次休息了下。淩厲還沒有包紮好夏琰腹上傷口——那傷口太大,他不得不多撕了衣襟下來,聲色未動:“我今年隻來過青龍穀兩次,你說的是哪一次?”

單疾泉沒有理會他,隻是嗬嗬笑起來,“教主一直不說他的身份,大概也是怕我不高興。細想起來,七月我在洞庭的時候,淩厲剛從北邊回來,就來了一趟青龍穀,遊說過教主。然後他才折去洞庭,與我會合,最後是同君黎他們一道回的臨安。教主得知他回來便獨自去了一趟臨安,這之後返來青龍穀,便改了態度,下了決心,若說此事同淩厲沒有關係——也未免太巧了?”

淩厲隱隱有些動了怒,“除了這些猜測,你可有什麼確切證據?”

“我還沒說完。”單疾泉依舊向著朱雀,“可惜你那徒兒沒法說話,不然——他當會映證我所言皆為事實。我曾與君黎說起‘神秘人",他當時與我說,看此人的矛頭所向,莫非是個與神君你,還有雲夢教都有仇的人。那時我說——這應該隻是神秘人的幌子。不過後來為了程左使的事情,我查了下沈鳳鳴的來曆,你說巧不巧,他竟是昔年死在蘇扶風手裡的‘洛陽四俠"之一沈雍的兒子——這麼看來,淩厲還當真算得上同你,同雲夢都有仇,你說,這可又是巧合?”

淩厲終於有幾分按捺不住再度回頭,以至於,他錯過了夏琰手指的輕微顫動。“你以為我淩厲會如你這般善使心機,要以這等手段去對付一個後輩?”

“不僅如此——”單疾泉聲音越發提高,“不僅如此,他還在那麼多人眼皮底下,易容、施蠱,謀了霍右使的性命,想讓青龍教與黑竹交惡,以越發促成此事——這事甚至教主事先都不知情,我亦不知他後來如何與教主自圓其說,我隻知——那暗器手法如果不是他,也是蘇扶風——我隻知以他對黑竹手段的了解做到此事根本不奇,安插一個黑竹的替死鬼就更容易了。我想當年慕容沒被搜走的遺物應是都留在了黑竹,其中有記載了蠱術與易容的兩本冊子,而那時黑竹的主人難道不正是他淩厲——東西落在他手裡毫不稀奇,他這麼聰明,十幾年當然早就學會!”

淩厲還來不及發作,夏琰剛剛被他紮緊的傷口忽然輕微地那麼一迸,鮮血重新從裂口流出,他吃了一驚,“君黎?”伸手要去捂他創口,可沒及觸到他,一股奔雷般巨息驟然從這具分明將死的身體狂亂而發,幾乎將他向後推倒。就連數丈之外的人似也有所覺,原本不少人的目光就在淩厲身上打轉,此時都看得見夏琰身周風雪陡變,連朱雀披蓋於他肩頭的那件袍衣都被掀落,而那巨息一發難收,竟爾並未立時停止,牆頂瓦簷積雪簌簌而落,仿佛亦能感受得到這衝雲之意。

夏琰本不準備相信單疾泉的任何說辭。他本是在為朱雀擔心。他從未想到——竟是自己的心智先被這番話擾亂,以至於內息於這個本就脆弱的軀體之內橫衝直撞。他記得的。單疾泉說的那些,他都記得,甚至更多。他記得那天在淩厲家中遇到拓跋孤,他心緒不佳故此不由分說向自己出掌——淩厲說是兩人因為韓姑娘相談不歡,但也許——是因為拓跋孤那時還未被他完全說服,故此不快?而現在,淩厲就在這裡,離他這麼近,他隻要一睜眼,就能夠立時抓住他問——究竟是不是他。若真是他,這許久以來他是否一直是在欺騙?若不是他,那麼單疾泉說的那些又該作何解釋?

可到底是心有餘,力難逮,以至於,亂息如潮紛亂而湧,完全不受己控,迸裂開他的傷口,奔離出他的軀體。他在這夢魘一般的黑暗裡如全然迷失了神智——如果連淩厲都從一始都不可信,他不知這世間究竟還有什麼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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