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八 寂靜之血(六)(1 / 2)

行行 小羊毛 2117 字 2023-05-20




向琉昱麵色如紙,見拓跋孤踉蹌後退,顧不得背上血流不止,猛然衝上前來想要扶住他。拓跋孤受此重創,竟未便倒,一把握了向琉昱肩膀,手中勁力仍大得令他肩上生疼。

“去……守住穀口……!”他口中說著,目中仍然露著凶光,瞪視著其實已有幾分模糊的麵前的那個敵人。眼前腥紅腥紅的。這世上最了解這內力之剛猛的難道不正是自己,最明白己身心脈之損的也正是自己,可他還是不希望青龍穀真要就此陷落——哪怕希望已然如此渺茫。

“不行,教主,你……”向琉昱話還未說完,忽又聽到顧如飛的聲音從後傳到。“教主!”他也來了,帶著他那二百餘人,從穀口飛追過來。

“誰讓你們來的!”拓跋孤理應這樣吼出一句,如果他還能提得起聲的話。可是,他口鼻中隻嗆出了鮮紅。夏琰看得見他色澤已然渾濁的青龍之息在周身翻滾——他至少斷了兩處要脈,末枝微絡更是崩裂了不知多少,體內儘數是氣息散漫、鮮血潰湧,如果沒有人對症療傷,單是提氣強撐,最多不過撐上兩刻鐘的性命。他有那麼一瞬幾乎覺得有點索然。殺人從來不是他的興味。可看見顧如飛,那日的一切陡然又在眼前活泛重演,稍許偃壓的仇怒重新升起,他清楚地記起——他來這裡,本就不是隻要拓跋孤一個人的性命,他的師父在他心裡重逾泰山,非整個青龍教不足以平恨!

拓跋孤仿佛感覺到了他的殺意再度漲出,牙關緊咬,啞聲:“快回穀口!”而他自己勉強抬起一隻手臂,仿佛——這樣的他,還能替身後這青龍穀,攔住夏琰和他的兩千大軍似的。可便在此時,背心一股熟悉的暖息湧入,他身體忽然愈發僵硬,整個人微微發抖。“誰讓你來的!”這一次他竭儘全力,還是說出一句。背後的人沒有說話,依然隱在他高大的背影之中,將手掌貼在他的後心。那是——青龍心法之“補”訣,正將內力源源不斷地送入他身體。

拓跋孤沒有回頭,也當然不需要回頭。青龍心法,除了自己,這世上隻有兩個人習過。淩厲在風霆絕壁,不可能出現在此,那麼剩下的,就隻有自己那位抱恙已久的夫人。

若非身體不是太好,拓跋夫人的身手當能為這次守穀爭回一兩分勝算,不過想到一雙兒女年幼,武藝未精不足自保,拓跋孤還是叮囑她帶上兩人去往句芒澗暫避,不要出戰。隻是——今日之戰凶險,她又豈會不知。在安頓好姐弟兩個之後,她終究還是返回了穀口,跟著顧如飛等的隊伍,衝到了此間。

沒有人遵令往穀口回去。向琉昱,顧如飛,還有程方愈留下的一名組長,三個人各以出鞘的兵刃或敵意的手勢,緊貼在拓跋孤身前,向夏琰虎視,眾人更是一字排開,將去往穀口的路堵得嚴嚴實實。自然了——誰都知道,穀口處易守難攻,原是阻擋禁軍的最佳地點,可夏琰想必不會容拓跋孤活著撤退——一個失去了教主的青龍穀,沒有人敢細想,那該是種什麼光景。

這個地方距離穀口其實很近,隻有一裡路光景,若不是稍有遮蔽彎曲,在此就能望個對見。穀口應該還守有四百來人,由一名組長暫時統轄,從穀中精心選擇過角度的瞭望點定然可以看清此地發生的一切。拓跋孤自知算不上沉得住氣,得了前方林中並不順利的消息之後,便禁不得等待,出穀迎敵,隻希能將夏琰截留在儘可能遠離青龍穀之地。但他還是在離開前交待了兩名組長必須將青龍教之主力留駐於穀口,大概也便是因此,總算不是所有人都衝出了穀來。

拓跋夫人雖藏於拓跋孤身後,但她來時絕不是沒被夏琰發現。“夫人不用白費力氣了。”夏琰的語氣有種篤定的涼薄,“心脈斷了,無論如何也是補不起來的,你的手若還不拿開,小心多賠一條性命。”

拓跋夫人並不說話。她全力於給拓跋孤運功療傷,又怎麼有餘裕回答。倒是向琉昱憤怒:“卑鄙小人!教主前幾日內力有所損耗,才讓你有機可乘,你若真有本事,便該在他功力恢複之後才行光明正大挑戰,如今不過是趁人之危!”

“笑話,”夏琰當真露出冷笑來,“我來報仇,還消等你們吃飽喝足的時候?”一旁張庭幫腔:“你還敢說,君黎大人前幾日受了重傷,不比你們教主損耗得多?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想不到堂堂青龍教,卻是連輸都輸不起。”

“不必多言。”夏琰目光掃了掃幾人護住拓跋孤的架勢與一應教眾截堵去路的陣仗,“我隻問一遍,讓是不讓開。如若你們定要攔在此地,就彆怪我一個都不放過。”

“有……有種你把我們都殺了!”顧如飛咬唇道,“你殺了我,你這輩子還是沒資格姓顧!”

“顧如飛,你不用急。”夏琰的雙眼在與他對視時泛起一絲濃重的血色,“就算我今天隻殺兩個,也一定有你一份。”

顧如飛再是少年血勇,聽聞此語也禁不住渾身發涼,一句話都說不出。夏琰卻已經將目光轉回至拓跋孤:“我就是好奇,拓跋教主,貴教那位什麼事都喜歡先插一手的單先鋒,今日怎麼縮頭烏龜似的,到現在都不出來,反倒是你堂堂一教之主來此做這個‘先鋒"?不但他不在——這地方一個單家的人都沒有——他該不會是連你也算計了吧?”

“你還敢提我姑父!”顧如飛聽他幾句話,火氣又騰了起來,一時忘了害怕,呼召左右:“彆跟他廢話,殺了他給我姑父報仇!”

夏琰側身稍讓,向後遞以眼色,跟在他身後的是張庭之副尉,當即會意,拔刀為號,率眾迎上。

“你不肯說,我也知道他想做什麼。”刀風劍氣於身周呼嘯,夏琰卻猶如置身事外,依舊看著拓跋孤,“不過就是與上次一樣——沒關係,他若不敢來,等我翻遍了青龍穀,總能找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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