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心情更沉重了兩分,她看著在自己麵前站定的沈泊行,“不是說了,我這周不回去嗎?”
聲音裏帶了幾分疏離,軟軟的,往沈泊行心口遞上一刀。
“隨便逛逛,不知不覺來你學校了。”沈泊行穩住心神,看著她拿著那麽大的畫,低聲道,“要送到哪?我帶你去。”
“不用,我自己打車過去。”
沉鹿扭開,躲開了他的接觸。
舉起的手落了個空,沈泊行看著她說著就要往停靠出租車所在的地方走去時,沈泊行再次拉住她,“沉鹿!”
他壓製住心中的慌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溫柔,但這很難做到。
她的疏離,冷漠,讓他幾乎發狂。
沉鹿扭頭看他,一雙杏眸裏還有他的倒影,但沈泊行卻好像看到,裏麵沒了光。
沈泊行心中無法自控的狂跳,他仿佛是要證明什麽,把沉鹿拉到身邊,壓低了聲音,低聲下氣道,“乖乖,跟我上車吧。”
周圍學生很多,有些是為了回學校,有些則是出去玩,他們漸漸將目光落在沉鹿和沈泊行身上。
沉鹿在學校出名,任何含有八卦的舉動,都會鬨得沸沸揚揚。
她聽到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她不想在這個地方鬨起來。
沉鹿把畫遞給他,“你拿著吧,弄壞了讓你好看。”
沈泊行接過她的畫,試探性抓住她的手,見她沒甩開,這才鬆了一口氣,帶著她上了車。
那幅畫被他小心放在了後麵,以防撞壞。
“要把畫送到哪兒去?”沈泊行握住她軟軟的素手,落在自己胸口處摩擦,仿佛是為了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今天穿得很單薄,銀灰色的西服,沒有係領帶,鬆鬆垮垮地敞開了一些,露出修長脖頸與若隱若現的精致鎖骨。
伸手拉她時露出的手,手腕薄白,青紫色的血管排布在上麵,完全沒有猙獰,更像是精美的畫。
因為知道她最愛什麽,所以他不著痕跡地勾引著。
除了沉鹿,沒有人能讓他低聲下氣地去求,隻為了讓她再看他一眼。
哪怕隻有一次,讓她眼中因他而起的火苗,再次燃燒,他都心甘情願。
隻可惜,沉鹿並沒有看他,仿佛壓根沒有注意到他故意敞開露在外頭的脖頸,清淡平靜,“我去爺爺那。”
“好。”沈泊行點點頭,讓司機去顧老爺子在首都的房子那。
他看著沉鹿姣美的側臉,慢慢開口找話題,“聽人說,你在軍區和司令員交情很好。”
以前都是沉鹿一股腦將自己心裏的話告訴沈泊行,哪用得著他去找話題,沈泊行說得生硬,又覺得自己問錯了,不該這麽說。
果不其然的,沉鹿斜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你覺得呢?”
“累不累?”沈泊行看著她眼下的青黑,想伸手碰碰,卻又礙於她的生氣,沒有做。
沉鹿微愣,她沒有回答,隻是飛快扭頭,不再搭理他。
“我讓人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一會兒把畫送到爺爺家後,我們回家好不好?”
他湊近過去,低聲軟語地哄著,“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
“我要回學校,在哪兒都能休息好。”
沈泊行看她軟硬不吃的模樣,心中哽得慌,“學校床太硬了,在家你能更好休息。”
沉鹿瞧著他,道,“我現在習慣自己睡。”
沈泊行:“……”
她太知道如何往他胸口插刀了,精準至極。
沈泊行又不能不應,隻要她願意和他回家,一切都好說。
“我不打擾你睡覺。”沈泊行說話時都帶著咬牙切齒。
他哄了半天,沉鹿總算是答應了和他回家。
沈泊行鬆了一口氣,暗自拿出手機,給慕容打電話,讓他儘快把該收拾的給收拾好。
車子飛速改道,往浮瀘公館而去。
沈泊行幫她將畫拿出來,帶她進門,沉鹿看著眼前的浮瀘公館,不由微怔。
她喜歡的東西實在說不上多,更偏愛做工精巧的,沈泊行這幾天沒見到沉鹿,就去搜尋這些東西去了。
邊幾上放著銀葉菊,插在複古風格的棕色的陶瓷瓶子裏,有點不搭,不過這也就隻有沈泊行能做出的審美。
再往裏,整個客廳都放著沉鹿最常念道的一些畫家的作品,古今中外,能最遠的也空運過來,走特殊通道,全部都是沉鹿愛的畫。
本來一幅作品就能欣賞許久的畫,全部琳琅滿目的落在自己眼前,不知為何,看上去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沉鹿看向沈泊行,總結道,“太土了。”
沈泊行:“……”
她看著沈泊行吃癟的模樣,心情才好了一點,露出了笑,“哪有人把客廳擺滿的。”
沈泊行定眼看著她綻笑的模樣,猛然將她抱起來。
“這些都是給你的,你要是不喜歡,就把他們放在其他地方。”
“留一個你最愛的,怎麽樣?”
他看著沉鹿的眼睛,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沙啞,“沉鹿,原諒我。”
那雙丹鳳眼中,藏著深深的情愫。
他愛她,想要和她共度餘生。
沉鹿幾乎要深陷在他眼中的情緒中無法回神。
他的擁抱一如既往的溫暖,溫暖到讓她無法抗拒的想要更多的擁抱。
緊接著,沉鹿想起了他隱瞞自己的事情,她迅速從那種感覺中抽離出來。
“你說過的,讓我自己一個人睡。”
沈泊行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她從沈泊行的懷裏退出來,拿著自己的畫去了樓上,這些她愛的,沒能在她眼中停留半秒。
沈泊行眉頭深鎖,眼底多了幾分解不開的鬱氣。
她方才明明笑了,還沒有拒絕自己的擁抱,怎麽好好的,又變回了原樣?
沈泊行吐出一口濁氣,目光在周圍看了看,最後認命將這些東西收起來,放進儲藏室落灰。
晚上,餐桌上就像是沈泊行所說的那樣,都是沉鹿愛吃的東西,她拿著筷子,若無其事的吃著東西。
至於沈泊行,他因為方才的打擊,此刻半點東西都吃不下,隻看著沉鹿渾身自在的模樣,心中鬱氣便更多了幾分。
他知道,沉鹿這是在折磨他。
那些日子她的擔驚受怕,她也要讓他嚐受。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一股凝滯的氣氛在周圍蔓延,他們二人隻見的感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讓人感到難捱。
沉鹿率先放下了筷子,把東西收拾回廚房後,便一言不發的回了房間。
沈泊行在餐廳坐了許久,一瓶紅酒被他喝了個乾淨,沉鹿卻沒出來阻止他。
她以前最喜歡讓他愛惜自己的身體,甚至還專門每天打三個電話讓他記得吃飯。
一想到這些,沈泊行便難以抑製的感受到了密密麻麻,如萬蟻噬心一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