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瞎了他的一片真心！</p>
轉頭看了眼屋子方向，想到那些被整出來的衣裳，劉迅深吸了一口氣。</p>
不能刺激玥娘。</p>
她與那富家公子，應當是還未談攏。</p>
眼下必須得穩住她，免得魚死網破、竹籃打水一場空。</p>
劉迅擠出一個笑容來，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了。”</p>
玥娘頷首，送他出門。</p>
院門重新關上，嬤嬤遲疑著問：“奇怪，公子怎麼會問起來呢？難道姑娘見郡主的事兒，叫公子給知道了？”</p>
“我不清楚。”玥娘道。</p>
嬤嬤見她心神不寧的，又道：“依我看，定是那新奶奶在公子耳邊嚼舌根呢！姑娘莫要擔心，公子不會輕易叫她挑撥去了。反倒是姑娘您，怎麼這般提心吊膽的樣子？您越不安，公子越能看出端倪來……”</p>
“不、不是的……”玥娘搖了搖頭，雙手抱著胳膊，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踱步轉了幾圈。</p>
日頭臨空。</p>
陽光撒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那層冷汗漸漸收了回去。</p>
“媽媽，”玥娘下定決心、狠狠咬了咬唇，“我要見郡主，我有事要和郡主說……”</p>
依舊是那小茶樓，依舊是天字雅間。</p>
林雲嫣依舊著男裝，坐著吃茶。</p>
隔了會兒，挽月推門進來，看著林雲嫣，眼中全是佩服。</p>
還真就跟郡主說的一樣。</p>
昨兒下午，玥娘與那嬤嬤離開前，挽月曾告訴過她們，若有事可以去老實巷生輝閣尋人。</p>
原想著，即便玥娘真的想通了，那也是半月一月後的事，沒想到，今兒就尋來了。</p>
挽月對此頗為不解。</p>
要說那劉公子對玥娘不真心，她一點不覺得稀奇。</p>
可玥娘對劉公子，分明是真情實意。</p>
那麼真心以待，靠郡主幾句話，能讓人一夜之間就反叛了？</p>
就算陳東家手下聯係了個更夫，讓人大半夜地、多看了劉公子幾眼。</p>
可那就是幾眼，沒有一句話，一個字！</p>
“您算得真準！”挽月道，“為什麼呀？”</p>
林雲嫣笑了笑。</p>
壓著聲音，她簡單與挽月點了點。</p>
“以鄭琉的性情，她到水仙胡同耀武揚威一番，勢必會告訴劉迅，她想炫耀、藏不住的。”</p>
“而以劉迅的脾氣，知道玥娘被鄭琉尋麻煩，三天之內他一定會去安慰。”</p>
“他比我想得要積極許多，當天就去了，遇著了更夫。”</p>
“劉迅自傲又自卑，想法太多就會起疑心，一定會左右打聽。”</p>
“汪嬤嬤尋上門時沒有遮掩，茶樓就在胡同口，又是下午人多時候，隻要開口問就知道玥娘到了哪兒。”</p>
“再來茶樓裡問，小二當然實話實說。”</p>
挽月連連點頭。</p>
不明所以時，很佩服。</p>
理清其中思緒時，更加佩服。</p>
她剛就去問了，小二說，今早上真就有人來問過。</p>
林雲嫣點了點挽月的臉頰，又笑了起來。</p>
她不是算得準，她是了解。</p>
雖然沒有與玥娘接觸過，但林雲嫣太了解劉迅與鄭琉了。</p>
上輩子，她嫁給徐簡之時，劉迅身邊並未聽說過有玥娘這麼一號人物，那她到底去哪裡了呢？</p>
彼時，劉迅與鄭琉還沒有成親，玥娘的不知所蹤與鄭琉無關。</p>
那她是被劉迅舍棄了，還是被送給了太子？</p>
無論哪一種，總歸是玥娘與劉迅掰了。</p>
從前能掰，現在也一定能掰。</p>
照著這個思路、再添上這幾人的脾氣性情，得如此結果，也是意料之中。</p>
若說有出乎意料之處，也就是結果來得太快了些。</p>
當然，也不一定是掰了。</p>
等聽聽等下玥娘如何說。</p>
半刻鐘後，玥娘進了雅間。</p>
坐在林雲嫣麵前，有那麼一瞬，玥娘的心中打著退堂鼓。</p>
一麵是她傾慕愛戀了這麼久的公子，一麵是她的擔憂恐懼以及背叛的不安，來來回回著，兩邊打擂台。</p>
林雲嫣將她的忐忑猶豫都看在眼中。</p>
也不催促，隻把一盞熱茶推到玥娘麵前。</p>
“棗參茶，你嘗嘗。”她道。</p>
玥娘雙手捧起茶盞，小口小口喝完。</p>
茶湯溫熱不燙，入喉很舒服，紅棗淺淺的甜淡化了參須淡淡的苦，讓人整個心肺都舒坦了許多。</p>
暖暖的。</p>
像極了那撒落在她身上的陽光。</p>
一下子把那些陰冷寒意都揮開了。</p>
“我有事想告訴郡主，”玥娘開了口，櫻唇囁囁，“早上公子過來，他忽然說了一句話，讓我十分不安。他提到了娉姑娘，他在琢磨娉姑娘和我像不像。”</p>
林雲嫣的眸子倏地一緊。</p>
她立刻就明白了玥娘的驚恐之處。</p>
劉迅竟然在劉娉身上打主意？</p>
玥娘的手指緊緊攥著茶盞，指甲蓋都泛了白。</p>
她絮絮叨叨說著，剖析著自己的心情，同時，也是借此來鼓舞自己。</p>
她必須讓自己堅定地相信，現在的選擇是對的。</p>
情緒上來了，玥娘語速越來越快。</p>
“還在衡水的時候，我就聽公子提過娉姑娘。”</p>
“他總說，娉姑娘不諳世事，明明我與娉姑娘沒有相差幾歲，但娉姑娘是那樣的天真，越發顯得我吃了很多苦。”</p>
“公子想到娉姑娘，再想到我為了生計而忙碌，他說他真的很心疼。”</p>
“他還說，倘若我家裡也能好好的，我有疼愛我的父母兄長，我也不用被逼著一個人扛生活。”</p>
“我那時不知道娉姑娘的父母是什麼模樣的，但我從公子的話語裡知道了一個好的兄長是什麼樣子的，我好羨慕！”</p>
“公子說的那些話我都聽進去了。”</p>
“可是、可是，我今兒聽公子那句話，我一下子就懵了。”</p>
“公子是想把娉姑娘推到太子殿下跟前去？雖然那是太子，但……”</p>
“有這樣的兄長，才是真的不幸極了。”</p>
“我走這條路，是我心甘情願，我是自己邁出去的，但娉姑娘不一樣，她是稀裡糊塗地、被自己的親哥哥出賣。”</p>
“我不是想救娉姑娘或者什麼，我這樣的人、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顧得上救不救彆人，我隻是想救我自己。”</p>
“公子口口聲聲說對妹妹好，可他為了自己的前程要害娉姑娘。”</p>
“我害怕太子，雖然我告訴自己說太子看不上我這種委身了他人的，可萬一哪一天太子他……”</p>
“又或是有其他能幫助公子的人物，不計較這些，那公子會護著我嗎？”</p>
“他連親妹妹都不護！”</p>
“我沒有退路了啊！”</p>
玥娘說了很多，眼淚簌簌落下來，整個人都顫得厲害。</p>
她想相信公子，她對公子的感情是那麼真摯純粹，可為什麼到頭來，她不敢信了呢？</p>
玥娘說不清、也理不順，她隻知道，她的心底現在是一個大窟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