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他以前是個和尚(五千大章 求月票)(1 / 2)

燕辭歸 玖拾陸 3474 字 5個月前






幾乎是一瞬間,道衡就反應過來了。</p>

王芪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蘇昌那笑得比哭好不了多少的臉色,背後到底蘊藏著什麼意思,他一下子就領悟了。</p>

比思緒更快的是道衡的行動。</p>

潛伏廣德寺十二載,平日裡念經灑掃,那麼多香客來來往往,他習慣於藏身之中,本也該習慣了放鬆精神。</p>

沒人知道他的背景,自然也不用時時警惕,不會有誰處心積慮來捅他一刀子。</p>

可偏偏這小一年,道衡離開了廣德寺。</p>

他能在曝光的那個中午、不驚動任何人就從寺中離開,能在這些時日替主子辦各種事情卻沒有露出一點兒蹤跡,足以證明,他對危機的敏銳度。</p>

看在王芪的那一刹那,道衡就躲開了。</p>

王芪手中銳利的鋒刃,並沒有逮到道衡。</p>

兩廂一交錯,地方不寬敞,但也足夠道衡爭取機會了。</p>

道衡不會和王芪說道理,也不會與蘇昌拉交情,根本沒有那個必要。</p>

主子已經對他起了殺心,王芪這種凶刀,隻會乾活,不講情麵。</p>

倏地,道衡想起了昨兒夜裡,想到了成喜的那幾句提醒。</p>

那時候,他沒有把成喜的話放在心上,隻覺得對方杞人憂天。</p>

現在看來,天真是的他道衡。</p>

同樣跟了主子這麼多年,他還有在廣德寺當和尚敲鐘的時候,成喜卻是從頭到尾都在主子身邊伺候,也遠比他更了解主子。</p>

說穿了,憐憫也好、同情也罷,成喜有這些,當然也不多,就那麼一丁點而已。</p>

成喜提過,卻不會為了他去違背主子。</p>

王芪這把刀,毫無疑問是成喜放出來的。</p>

萬千思緒繞過心頭,道衡腳步不停,直直衝著蘇昌而去。</p>

蘇昌嚇得臉色慘白,兩條腿抖成了篩子。</p>

道衡卻在他跟前忽然轉了方向,一個越身飛向牆頭。</p>

他要逃出去,逃出這間鋪子,一旦進入熱鬨的西街,他還會有機會脫身。</p>

想得很好,道衡卻沒有能翻出院牆。</p>

當他踩在牆頭正要往下跳時,他看到了一個人。</p>

那人就在不遠處,離這牆麵不過六七步遠,一副走貨郎裝扮,模樣年輕,把貨箱放在地上,邊上豎著靶子,上麵滿是糖葫蘆。</p>

似乎是被這裡的動靜驚動了,那人抬起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沉沉看著他。</p>

一瞬不瞬,麵無表情。</p>

四目相對間,那人卻倏地笑了下。</p>

很淺,眉梢微微一抬,笑得嘲弄又激憤,仿佛看穿了一切。</p>

道衡的心涼了下。</p>

先前看到王芪時,他驚愕大於恐懼,但這一刻,恐懼占了上風。</p>

他不認識眼前的年輕人,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就在這裡候著。</p>

這是主子的另一把刀嗎?</p>

王芪攔了他的退路,這把刀就守在他逃離的前路上,一前一後,全堵住了。</p>

這一瞬很短,卻也足夠久了,久到道衡這樣直覺敏銳的人停頓了一下,身體快於思緒,沒有順勢翻出牆去,因此,他被王芪逮到了。</p>

利刃劃破了道衡的腳踝,重心不穩間,王芪把道衡拽回了院子裡。</p>

這一次,道衡徹底沒有逃離的機會了。</p>

王芪劈了道衡一個手刀,把人徹底敲暈了過去。</p>

從始至終,除了道衡,誰也不知道那院牆外頭還守著一人。</p>

年輕人咬完了一串糖葫蘆,背起他的貨箱,走開了。</p>

院子裡,蘇昌看著昏厥過去的道衡,討好地對王芪笑了笑。</p>

王芪不理會蘇昌,開了後門,小心翼翼觀察了下,招來了轎子,把道衡扔了進去,隨後,自己也擠了進去。</p>

轎子離開,蘇昌關上了門,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p>

還好,那凶神惡煞的閻羅說話算數,沒在他這鋪子裡大開殺戒。</p>

真讓道衡死在這兒,他的生意還做不做了?</p>

香料生意固然隻是表象,但表象多重要,身上的這層皮不能被剝了,不然、不然道衡就是他的下場。</p>

蘇昌雖是古月人,卻也聽說了些傳聞。</p>

他去過陳米胡同,也知道那宅子收尾時、引誘官府的棋子就是道衡。</p>

而道衡,則是被剝了和尚皮,被衙門盯住了的死棋。</p>

蘇昌隻是個辦事的人,對蘇議口中的合作人沒有什麼了解,隻和對方手下的幾個人打過交道。</p>

今日對方清洗手下,他不想摻和進去,卻也怕被牽連上。</p>

好在,人都走了。</p>

而那道衡和尚是個什麼下場,蘇昌用腳指頭想都知道。</p>

不太妙啊……</p>

陳米胡同那兒怎麼會有一枚金箋呢?</p>

他的金箋明明好好地在手上。</p>

莫非,蘇議還派其他人去過那宅子?</p>

另一廂,轎子穿過幾個胡同,最終到了四道胡同。</p>

這一帶是京城的低窪地,先前連日暴雨時積水很是厲害,也正因為這樣,這裡的租金便宜,因而擠進來了不少到京裡討生活的老百姓。</p>

一間屋舍,能前前後後劃分給三四家住,真正的大雜院。</p>

人多,自然也亂,白日裡擁擠,夜裡也有不少人走動。</p>

如此狀況下,進來一頂轎子也不顯突兀,雖然大夥兒都窮,但架不住人多,偶爾誰家有個病痛的,也得有轎子才能挪得動。</p>

王芪把昏迷的道衡搬進了一宅子裡。</p>

裡頭的住戶各忙各的,跟沒看到他們似的。</p>

王芪把道衡捆在柴房裡,默不作聲守著,直守到日頭偏西。</p>

道衡醒了,可他嘴裡被塞了帕子,根本說不出話來。</p>

他對王芪其實也無話可說。</p>

王芪反倒是有了談興:“彆怪兄弟動手,是你做事不謹慎,主子不得不放棄你。不過,認識了這麼多年,我一會兒動手快些,給你一個痛快。”</p>

道衡冷眼看著王芪。</p>

王芪又道:“我其實很佩服你,當了十二年的和尚,我連半個月都受不了。</p>

你看,你天天念佛經,把自己念傻了吧?佛祖說不殺生,你就真以為主子也是不殺生的?</p>

主子被人算計了這麼一回,你又被衙門死咬著,肯定沒有活路了。</p>

我若是你,我根本不會跑,沒用的,老老實實赴死,給主子省點力氣。</p>

要不然,你落到衙門手裡,你還得多受活罪。”</p>

道衡垂下了眼。</p>

是的。</p>

無論是落到順天府,還是落到徐簡手中,他都免不了活罪。</p>

他不會出賣主子,勢必會受各種刑具折磨。</p>

可他也不想死。</p>

哪怕主子想殺他,他也絕不會出賣,之前逃走,也隻是想給自己一條活路。</p>

隻要能逃出去,從此徹底隱姓埋名。</p>

可惜,另一把刀攔住了他的去路。</p>

有那麼一瞬,道衡很想問問王芪,那個守在院牆外的年輕人叫什麼名字,隻看那雙眼睛,他就知道那人不好惹。</p>

不過,道衡發不出聲音來。</p>

而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下一刻,道衡就不想問了。</p>

以他對王芪的了解,王芪可能不清楚院牆外另有刀子。</p>

王芪不知道,主子還點了另一把刀。</p>

嗬!</p>

那人是年輕,煞氣不足,但假以時日,刀鋒磨得銀光閃爍,那就在王芪之上。</p>

道衡想,王芪奉命殺他,那他也給王芪留一點驚喜吧。</p>

等王芪有朝一日發現了那一把鋒利的刀子,嘖!</p>

這戲好看。</p>

他在地底下看著,也挺有意思。</p>

夜幕降臨了。</p>

各家都在燒飯,各種味道雜在一塊,反而把血腥氣都蓋過去了。</p>

王芪一刀刺進道衡的心臟,毫不拖泥帶水。</p>

他沒有拔出刀子,隻把自己沾染些血的外衣脫了,換了身乾淨的,從柴房出來,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了灶台,劈裡啪啦的柴火之中,燒得一乾二淨。</p>

都收拾好了,王芪從宅子裡出來。</p>

胡同裡都是回家吃飯的人,你來我往的,沒人注意身邊經過了誰。</p>

王芪腳步匆匆,在其中並不顯眼。</p>

迎麵走來一貨郎,上了年紀,腳步還算穩健,因著他東西多,邊上人都會避一下。</p>

王芪也避開了半步,他對貨郎並不關心。</p>

而他不知道的是,佯裝看路、避讓行人的貨郎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模樣深深印在了腦海裡。</p>

翌日一早。</p>

這所宅子大門緊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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