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子孫欲把山河振 巧兒代代有新人(1 / 2)

一梭千載 慈蓮笙 2301 字 2023-05-09






在這等佳節,星輝終究是抵不過月光。半開的窗簾將月白色的光華放進屋內,後者本想照在不眠人的身上,卻發現自己根本帶不去半絲暖意,終究還是輸給了那一盞淡黃的燈……

屋中未被點亮的黑暗忽然被燈光衝散,坐在床上的人不免一愣,糾結於關燈和拿起手機裝鴕鳥之間。

平日裡做老人的哪裡舍得晚上快要睡覺的時候還開著燈浪費電,無非是有小孩子怕黑的時候,才會讓燈徹夜常亮:“安霽,外公給你講故事吧。”

隻可惜,如今那怕黑的小孩也已經長大,知道黑暗裡沒有什麼能吃人的可怕怪物。卻學會在這樣的夜裡和已經回到家的何晏清一樣因為心事輾轉難眠。

做外公的隻當安霽還是小孩子,但明白的知道安霽如今有心事,自然更是能想得到後者如今是在念著些什麼。

“嗯……”安霽很想說算了,倒也不是因為不願意聽外公那些質樸卻飽含哲理的故事,隻是安霽不知道如何麵對明天來接自己的母親何晏清。

外公當著整個一家人,把母親不願意說出來的話擺到了台麵上講,說實話,安霽不知道後者會怎樣想。

“外公看你睡不著,就想著像你小時候那樣給你講講故事。”

何振華畢竟是做外公的人,對自家女兒和外孫女不可不謂了解。

以至於即便如今安霽接觸到的事物遠不同於何振華那個年代,後者依舊能夠對安霽的心思了如指掌。

“要是你不想聽就算了,外公也不招你煩。”

何振華一如既往的像個老頑童,安霽知道外公肯定是想要借故事和自己說明什麼,自己要是不願意聽,肯定要讓外公失落很久,便隻是笑著,不住的點頭:“想聽。”

果然,做外公的當即便笑著拉了把椅子,坐在安霽床側,清清嗓子,準備開講。

“外公,這次不拿書麼?”安霽口中的書,說是一本書,實際上不過是何振華拿來記錄事情的小冊子。

安霽不知道外公之前拿那個冊子是來記錄什麼的,隻知道自打自己長到能聽懂故事的時候,那上麵記的,都是外公給自己講的故事。

何振華搖搖頭,一臉神秘:“這個故也是外公我聽說的故事,如果說起來,更像是花木蘭那種民俗故事,曆史上未必可查,但是和外公曾經的工作有關係,所以外公記得很清楚。”

“之前你還小,給你講的都是些書本裡的故事,後來你長大了,便不和我與你外婆一道生活了,這個故事外公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你講。”

從床上靠起身來,安霽的眸子和外公視線齊平,同小時候猜到外公要講什麼那樣帶著幾分驕傲:“是有關杭羅的?”

“嗯。”何振華肯定了外孫女的想法,伸手從一旁的床頭櫃裡拿出一塊糖,和當年一樣塞到安霽手裡,“是有關杭羅的。”

“不同於那些很久很久以前,這個故事其實算起來不過百年。”

聽到這句開場白,安霽就知道,來自外公的故事就要開始,打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裡,等著自家外公將故事娓娓道來。

“那時候,有個織羅技藝十裡八鄉聞名的女伢兒嫁給一個山東那邊種地的老實人,雖然那女伢兒離開了自己的故鄉,所幸那老實人一家對那女伢兒都同自家人一般,一家便這樣生活美滿幸福。”

“雖說不是兒女雙全,但這一家人也沒有多求什麼,隻寶貝著那女伢兒,在一連生下一對姑娘兒之後,便不再求個男兒,想著叫兩個姑娘兒同母親去學織羅。”

“正趕上那時候商人們都興辦實業,想要為這片土地帶來新的商機。”如今的安霽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何振華自然是挑著故事的重點來給前者講,生怕叫人覺得膩煩。

講著講著,何振華想起自家外孫女可是學曆史的,佯裝做比,笑道:“故事裡這段時間你應該比我熟,隻是這無從考證的故事,你自然不如我知道的清楚。”

“嗯,民國早期,民族資產階級興辦實業,民間自發抵製洋貨衝擊,後期受到帝國主義、封建社會等多方麵影響,沒能發展起來,卻也在開國後,為新中國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老人家都喜歡聊曆史、聽軍事,除卻擔心家裡麵、為了晚輩的成就自豪,有時間便要關心到國事上麵來,安霽知道外公也是這樣,提到自己擅長的地方,自然同外公多講幾句。

果然,何振華聽罷笑意更濃——比他們這一代人早上十來年出生的,小時候也曾親眼見證過那段坎坷而壯麗的歲月,而他們這一代人,更是聽著‘當年的故事"長大的人。

就像名字裡那樣,何振華,‘何以振華"?一代代人同他們一樣,一直在振興中華的道路上求索……

“說得好,嗯,你們那個詞叫什麼……對,點讚!”

何振華年紀已經不小了,或許接觸到的信息會滯後,或許都不理解詞語背後的用意,卻依舊時刻想著去了解晚輩們的生活,了解如今的中國。

哪怕是點點滴滴的生活也不肯放過。

“為了家人的幸福,同樣是為了這片土地免遭戰火與硝煙,做丈夫的那老實人前往了西方的戰場,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

“那幾個女伢兒早就長得亭亭玉立,看著母親因為收不到父親的消息日漸消瘦,便做決定帶著母親回到故鄉去。”

“你要知道,在那個時候想要上學可不如現在這麼方便。”何振華說著,也不由得歎氣,“那個時候私塾也好、小學也罷,若是沒有錢的人家,可是根本上不起的。”

何振華好歹也是個中專的文憑,對於國家那些政策比不得張伯伯的理解能力,但也能講的清楚:“如今義務教育也好,還是上大學之後的獎勵、補助也好,不知道挽救了多少因為沒有錢就要放棄學業的孩子……”

隻可惜,在這樣好的生活之下,還有許多人不知道珍惜。何振華並沒有將這後半句說出來,在心裡默默的惋惜。

許多事對於現今的我們都是再習以為常不過的事,可是落到老一輩人眼裡,就是曾經自己身邊人,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為之追求半生,最終也不得解的遺憾。

舊時光遍布荊棘,是老一輩人們摸黑前行,卻也能搭建起如今盛世的基石;新時代光芒萬丈,是屬於老一輩人努力的功勳,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前行?

“那個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還很頑固,兩個姑娘兒若不是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若不是做母親的靠自己手藝能掙來足夠供兩個姑娘兒去上學的錢,是根本不可能讀到書的。”

後麵的故事何振華越講越細,看來這個故事應該是屬於這兩個小輩姑娘的……

安霽隻繼續聽著,聽著……好像自己也走進那個曾經戰火紛飛,曾經思想碰撞不斷的時代,同雨巷裡那位詩人一樣,帶著自己的迷茫,撐著那柄油紙傘,走在老杭州的街頭巷尾。

“阿姊,爹爹是回不來了,對麼?”小妹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或許是因為時代的緣故,小妹最先懂得的,便是生死彆離。

眾人皆知何家有位阿姊,帶著母親從山東回到故鄉來,遠離了那處被壓抑著的土地。而這位姑娘兒,正是這何家阿姊同父同母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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