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韓相走了(1 / 2)

這個北宋有點怪 翔炎 2163 字 2023-04-27






王安石以前總以為,南蠻懶隋是天性,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天氣太熱,才是南蠻人不願意乾活的原因。

在這樣的大熱天裡,空氣還極度潮濕,躺著都不停地流汗,更別說乾活了。

他吮好椰子中的甜水,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準備把蕉葉傘,待我去看望一下韓相。」

旁邊的小吏點頭躬身退了下去,去做準備了。

半個時辰後,王安石出現在一間木製架構,但房頂和牆壁卻是用茅草做成的兩層小樓前。

王安石從樹蔭處迂回走到樓前,他是一點都不再想曬到這瓊州的陽光了。

又烈又毒,查多點人都難受得要命。

相比本地的土著倒是沒有太大的關係。

走到門前,便看到韓相的管家正在房中煎著湯藥。

這天氣本來就熱,再一生火,房中有種蒸籠的感覺。

頓時王安石就不想進去了,他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臉,都是汗水,脖子更是沾糊糊的難受之極。

隻是他猶豫了會,更是忍著熱浪進到房中,稍稍抱拳說道:「學生王安石求見韓相,敢問韓相現在可方便見客?」

他比韓琦年輕,官職也比韓琦低得多,自然得用學生這個詞來稱呼。

這管家是個中年人,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正在給小爐子扇著火,聽到王安石的聲音,他轉身身來,抱拳彎腰說道:「王郡守,我家老爺在二樓躺著,正睡著。」

「韓相身體如何?」王安石問道。

中年管家臉色黯淡,微微搖頭:「老爺時醒時睡,一天到晚都在說著囈語。本地的巫醫換了三個,都沒能好轉。」

「說到巫醫……」王安石眼神微動:「若是陸天章在此就好了。」

中年管家露出些恨意:「他在此亦不會救老爺的。幾個前月,慫恿包黑炭參我家老爺的,就是他。亦不知道老爺何處得罪了他,居然要下此狠手。」

王安石沒有接話,對方隻是個中年管家,與其討論政事,無異於是自掉身份。

更何況王安石很清楚陸森為什麼要把他們兩人弄到瓊州來。

他能理解陸森的做法,但這不借他沒有恨意和惱怒的心思。

官家都不追究我們的責任,你一個方外之人湊什麼熱鬨!

這大概就是王安石現時對陸森的看法。

既然韓相睡著,王安石便不想打擾,正欲離開,卻聽到二樓上麵有人說話,聲音沉穩冷靜:「德才慎言,陸真人即是方外之人,有神通,又是朝廷命官,不是你可以置議的。」

這兩層小樓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下麵說話上麵是能聽到的。

中年管家大喜:「老爺,你醒了?」

「嗯,來人可是介甫?請上來一敘!」

王安石整理了下衣冠,昂首上了二樓。

迎麵便見一個黑矮的本地婦人,抱著一團濕衣下樓,然後便聞到一股異臭。

像是五穀輪回之物與汗酸味的雜合。

王安石下意識屏氣,他走到最大的房門前,輕輕推開,便看到韓琦坐在床上。

對方一身白衣,額頭上雖然還微微流汗,但眼神明亮,雙頰微紅,看著精神極好的樣子。

「韓相你身體好轉了?」王安石大喜。

他真的是開心。

之前瓊州就他一個是正兒八經的中原人,現在又來了個韓琦。

兩人在這裡可以抱團取暖,偶爾可以談談風月,時政,免得太過於孤單。

所以他是真心希望韓琦能痊癒的。

韓琦笑了下,他變得更瘦更白了,但那股高官名士的氣質依然在:「介甫,聽說你最近常來看我,可惜我時睡時醒,都不能招待,還請見諒。」

「沒有的事,倒是學生一直無法為韓相分擾,甚是過意不去。。」

韓琦上下打量了下王安石,笑道:「介甫入京拜官之時,我被外放為地方官。曾聽說介甫年輕成名,才情驚艷,心高氣傲,甚少服人,今日一見,隻覺得傳聞果然不可信。介甫明明懂禮知理,怎會被人傳出這等名聲。」

聽到這裡,王安石大窘。

他在汴梁時,確實是心高氣傲的,除了少數幾個重臣,他還真看不起其它人。

隻是現在,被人外貶,再流放到瓊州,一路上見識得太多,稜角稍稍磨圓了些。

韓琦看到王安石的表情,又笑了下,有些風輕雲淡的味道:「你我兩人現時算是同病相憐了。陸真人看我們不順眼,不知道介甫如何看待陸真人?」

王安石微微皺眉,不知如何回答。

恨……當然有,還很多。

但很微妙的,王安石並不討厭陸森。

甚至他被貶到瓊州來,內心中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一年多前在興慶府築城時,他可是天天睡不好覺的,每天睡覺,總能看到一群群的士卒,斷手斷腳,開膛破肚,在紅色大河的對岸,默默地看著自己。

整晚要睡五六次。

但現在,他能一覺睡到天亮。

看著臉色微妙難明的王安石,韓琦嘆了口氣,說道:「我被包拯參本之後,大勢已去,便托門人去收集了陸真人的情報和消息。這一路南行,我一直在思考著個問題,為何陸真人偏偏要與我們兩人過不去!」

王安石繼續沉默。

韓琦也沒有期望他回答,而是頓了會,緩緩說道:「但我現在想通了,就是我們做錯了事,陸真人覺得天道不公,便把我們給弄到這裡來了。」

王安石驚訝地看著韓琦,眼中有些不可圍住的神色。

「那這麼看著我,雖然我韓某人做事確實不怎麼地道,但善惡之辨還是有的,否則幾十年的書,豈不是白讀了。」韓琦挪了一下身子,微笑繼續說道:「隻是我大宋不比前朝。自打太宗之後,便是士太夫與天子共天下的國政,可以說是開世間之先,但究其內根,無非就是崇文抑武,怕皇袍加身之事再次重演。」

王安石點頭。

這事一般不能隨便議論,但這裡是瓊州,山高皇帝遠,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中原還是一回事,說幾句有些不合時宜的話,也沒有人會追究。

「朝中眾臣都看得明白,無論是文還是武。」韓琦嘿嘿笑了聲,似乎是有些嘲諷的意思:「我韓琦做事確實不地道,但那又如何。自太宗起,趙家對我等文人愛護有加,從立朝到此時,從未有屠戳文臣之舉,若是換作他朝,我等兩人行徑,估計會被誅三族吧。」

王安石尷尬了。

他看著韓琦,愁著一張臉,不知道怎麼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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