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雲上。
六耳怔怔站在那裡,看著突然就劍拔弩張的洪荒大地,視線隨即落到薑子牙身上,深深嘆息一聲。
這老頭,竟然有聖人遮掩天機。
天地間。
隻有那六位聖人利用天道之力遮掩天數,才能阻止他辨認心神的力量。
這是他的神通唯一的克製之法。
若要強行讀心,必然修為大跌,甚至遭到反噬。
六耳隨即嘆息一聲,稽首說道:
「大王,這就是您留下白猿性命原因啊。」
「您讓他將聖人之命昭告天下……他還能活嗎?」
「若還有吩咐,就讓我來吧。」
子受見六耳獼猴半死不活的樣子,嗬嗬一笑,目光落在薑子牙周身聖威之上,道:
「有大商氣運在,聖威也會被削弱,別擔心,他死不了。」
「這種經歷,終其一生能有幾次?多讓孩子體驗體驗,也是好事。」
「別著急,你既然下場了,自然也要出場。」
白猿:……
聞仲: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子受隨即揮了揮手,早有截教眾仙將白麵猿猴帶了下去。
然後。
他望向薑子牙,道:
「薑尚,你既然來了人間,當知道人間四十年之變化。」
「你認為扶周滅商,是否是守護蒼生,是否順應你當年的誌向?」
薑子牙聞言,默然無語。
他回答不了。
這正是他心中的困惑。
他若不困於此,或許早已離開了朝歌。
闡教,闡述天意。
如今這人間,怎麼看都是大商國運興隆。
師尊!
扶周滅商才是逆天而行啊。
子受沒有等薑子牙回答,隨即望向九霄之上,循著封神定數之中的記憶,開口說道:
「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隻可受人間之福。成湯數儘,周室當興,此乃天命。你與我代勞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為將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
「元始便是如此說吧。」
薑尚聞言身影一頓,腦中如遭雷擊!
這,這,這,大王怎麼知道這句話,說的竟然一字不差!
玉虛宮可是聖人道場,無人能窺探其中。
他此時心裡頓時生出一個心思。
闡教有叛徒!
當場在場的除了他,隻有南極仙翁!
仙翁是叛徒!
薑子牙忍不住脫口而出。
六耳聞言,也是目瞪口呆,懷疑猴生……
大王,你連聖人說過的話都知道了,還為難我後輩作甚?
子受看著薑子牙的神色,便知這話即便不同,也相差不大,他隨即淡淡開口,聲音平靜,卻凝聚著全身氣血,一字一句仿佛在九天十地炸響。
他看著天上,說與仙神聽。
「天命。」
「天下眾生之命。」
「何時,成了聖人口中隨意操控人間的藉口。」
「天道。」
「天地運轉之道。」
「何時,成了聖人謀劃的氣運的台詞。」
子受每吐一句,人間氣運都為之一震,人間億萬山川大河,突然奔流而起,浪花四濺,攜帶著滾滾人間氣運。
一道道長河東流而去,流入東海,但帶著的人間氣運不減,似乎隔著東海億萬裏海域,撞擊著連同著的天外天世界。
薑子牙第一次真正的聽到這位人王開口,驚的無以復加。
這是人王?
這怕不是道祖轉世吧!
世間對他的傳聞,遠遠沒有說出帝辛霸氣之萬一。
人間國君,從三皇五帝便依附於仙神,什麼時候可以隨意質問聖人了?
但子受這幾句話,卻讓薑子牙幾十年來困惑,恍然消散!
他是為了人間太平而修道啊。
逆轉太平,則是忤逆他的道!
此時。
子受的話繼續響起,諸天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們眉頭微微皺起。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沉靜的子受。
沉靜之中,仿佛蘊藏著不祥,讓他們心中竟然生出忌憚。
果然。
他們隻見子受站在神武門上,俯視著神武門廣場,俯視著封神台,俯視著人間,開口說道:
「薑尚,孤今日便讓你知道,你真正的師命是什麼!」
「孤今日,便讓眾生知道,這群仙神口中的天命是什麼!」
子受隨之看向六耳獼猴,道:
「孤沒未料到你會來。但既然來了,總要給人間做些事情。」
「薑尚在這裡吊了這麼久,玉虛宮定然是坐不住的,隻是不知來撈他或者殺他的人是誰。」
然後他口中靜靜說出兩個字。
「讀他。」
六耳看著生死不知的白麵猿猴,一直慵懶耷拉的臉色認真收斂,周身白色羅網驟然浮現出來,橫亙在天地之間,開口道:
「原來,這就是大王的條件。」
子受看到大商之外,西岐之地,道:
「不錯。」
六耳淡然一笑,道:
「大王若能保證白猴兒的命,六耳今日便為君一聽。」
「這群老神經,心裡全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求道心清明,反而一直追著我殺。」
「本猴早就看不慣了。」
話音落下。
他隻手抬起身前天地眾生之心網,臉上露出凝重吃力的表情,然後猛然撥動了一根長長的白線,道:
「找到了。」
……
此時。
大商與西岐交界之處。
一位披著麻布道袍的邋遢道人躲在一方山洞裡,他頭發散亂,留著一寸長的小胡子,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喘息道:
「好險!好險!好險!」
「大商總兵齊聚,這是什麼陣仗!?」
「……貧道,隻是來傳個話罷了……搞這麼多人接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