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樓是住人的嗎？”趙澤問了一句。

場上一個少年答道：“就住了三個人，是前年剛分下來的新職工。”

“兄弟你了解這麽清楚，你是糧食局的啊？”

那少年停了下來點了點頭，“我媽財務科的。那個矮壯矮壯的，他爸材料科的。其他三個都是我們同學，你呢？你父母哪個單位的？”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能輕輕鬆鬆地跑到糧食局裏邊來打球，敢情都是央二代？

“我爸部隊的。”趙澤豎了根大拇指指了指後邊那宿舍樓的牆。

“喲，A師的啊？”幾個人恍然大悟，難怪在球場上跟個野獸似的，原來是個軍二代。

幾人來了興致，“看兄弟你這個年紀，你爸最少也是個上校撒！家裏也是全疆的吧？疆普說得怪溜。”

“石河子的。”趙澤吹牛逼不打草稿，隨便找了個隔了十萬八千裏的地方，“我爸就不方便說了，我要是到處亂說，他要罵我毛驢子撒！”

“哈哈哈哈……”

同齡人聊得挺嗨，逐漸就打成了一片。趙澤借口上了個廁所，又實地去雜物間附近轉了轉。聽到外邊陌生人的腳步聲，裏麵立刻就傳來了一陣狗吠。

“養狗了啊？”趙澤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指著那屋子問。

少年擺手，“別招惹，那狗瘋得很。”

……

趙澤摸清了糧食局最後隱藏的角落，便就全身心投入了籃球場，隻不過為了照顧那幾個少年郎的體能，並沒有太過炫耀，隻是跟著他們的節奏，打滿了全場。

幾人打得大汗淋漓，大呼暢快。趙澤也從來沒有如此痛快過，自從進了部隊，在新兵連、偵察連的時候，天天五公裏、四百米地整，整得腦袋冒煙，眼冒金星。後來去了菜地，一天到晚就是懟菜懟土壟，通信營的那幫雜兵有籃球但也就隻是圖個新鮮勁，像這般全身心的投入，卻從來沒有過。

過癮。

隻不過快樂的時光總是猶如白駒過隙。一閉眼，一睜眼，一個半小時就悄無聲息地流逝而去。燈光球場熄了燈，黑暗湧了過來。

巴郎子們有些依依不舍，“兄弟，明天再來？”

趙澤搖搖頭，“下回吧，明天我可能就回家去了，我媽給我找了個工作，我得回去看看，看不上那工作我就再回來。”

“那行，有空再說！”眾人揮手拜拜，趙澤站在糧食局大門外望著那些背影，分道揚鑣而去，心裏一時感慨，要是沒穿這身軍裝，倒是真願意和他們交朋友。

都說全疆人大氣，好客。看來真不假。

天台上趴著的老廣就算再眼瞎，他也看見了站在糧食局大門口的趙澤。那路燈下修長的身影，化作灰他也不會認錯。見趙澤換了衣服，從黑暗裏的角落再一次閃出身，往居民樓而來，老廣連忙到了天窗口子，去迎他的班副。

但趙澤沒有上樓，而是躲進了另一處黑暗中。這個時候還不到夜深人靜，樓道裏都是來來往往串門聊天打屁的人群。老廣等了半天，也沒見他上來，於是重新趴了回去改地圖。

直到睡了一覺，也鬨不清是個什麽時間，忽然聽見了一聲鳥叫。老廣警覺得很，立刻就起身，來到了天窗口子上，一低頭，看見下邊立著個黑影。

於是俯身下去，一手勾著窗沿，一手伸出去。那黑影退幾步，一個助跑，在牆上一蹬，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兩人合力，那黑影爬了上來，果真就是趙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