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外麵的喧譁,楊獄掀開車簾瞧了一眼,微微皺眉後嗬住了眾人:
「停下!」
「唏律律~」
趕車的蔣都、趙九不敢怠慢,忙拉住了馬匹。
「楊爺?」
一眾囚犯眼巴巴的看著他。
「就地休息,明日一早趕路。」
不理會一眾囚犯的哀求,楊獄隨手將馬匹拴在道旁的樹上,拂袖掃出一片無雪的空地,就自盤膝坐下。
一眾人都有不滿,卻哪裡敢反對,隻能怏怏的撿了些乾柴過來,升起火來。
夜神,寒氣漸重。
一眾囚犯臉色都是鐵青,不得不彼此抱團靠近火堆,雖好受了些,但睡覺,卻是想也別想了。
「楊獄…」
被鎖在囚車上任由寒風吹打的關山水眼皮狂跳。
以他的體格,寒風暴吹一夜倒未必會出事,可這卻絕不是個好受的事情。
「趙九,乾糧分下去。」
楊獄吩咐了一聲。
「好的,楊爺。」
趙九忙不迭應下,自馬車裡取出十來個乾餅子,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兩個。
先是討好著給了楊獄兩個,自己和蔣都一人一個,其餘的犯人則兩人分一個。
一眾犯人雖有不滿,卻也不敢吭聲。
至於寒風之中淩亂的關山水,所有人默契的將他給忘了。
「呼!」
關山水恨的咬牙,深吸一口冷風,閉上了眼。
一頓不吃又能如何?
……
……
劈啪~
濕柴在火裡炸開。
搖晃不定的火光映徹下,鐵劍門的一眾人,臉色都頗為難看。
「不應該啊……」
八字胡山匪狼狽的跌坐在地,神色木然呆滯。
「狗東西,這就是你說的必經之路?」
一青年持劍怒視,語氣不善。
「永言,噤聲!」
一麵黑須發皆白,雙眼有神的老者沉聲嗬斥:
「若去青州,不走此路,要多走一月山路!靜心等候就是,我相信這位朋友不會想戲耍老夫!」
「師叔祖說的是。」
石永言噤若寒蟬。
這老者名為嚴景略,年近九十,乃是他們鐵劍門輩分最高,武功最高的人。
五十年前曾參與了流積山一戰,在順德府乃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便是一府府主也要給三分麵子。
「門中的人,可都分散了?」
嚴景略沉聲問道。
「回師叔祖,已分散去了各地,山門,也一把火,一把火燒了……」
回話那人心有不忿:
「一把火後,咱們鐵劍門可就消失在順德府地界了…」
「人在則派在。若不主動棄山,等六扇門、錦衣衛尋到門上,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嚴景略嘆了口氣:
「你們啊,將朝廷看的太輕太輕了…」
「師叔祖,您看,那裡,是不是有火光?」
石永言不經意的扭頭,就見得遠處有火光亮了起來。
經他提醒,其餘人也都看得那火光,精神紛紛一震。
「不錯。」
嚴景略眉頭微微一緊。
夜色中他的眸光突然發亮,片刻後,他站起身:
「山水就在那處,咱們走。」
「是!」
鐵劍門一眾人紛紛起身。
石永言看了一眼地上跌坐的八字胡,眉頭微皺:「這人?」
「山匪而已,殺之可也。」
嚴景略看也不看,屈指一彈,一團氣勁已射出,那八字胡麵色大變,卻不及反應,已然被生生打死。
……
火光下,楊獄一顆又一顆的吞服著鐵蠶豆,絲絲縷縷的熱流自臟腑擴散全身,溫養著幾處箭傷。
酥酥麻麻中,他輕彈殺豬刀,嗡鳴聲在夜幕中傳出極遠: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誰?!」
一眾囚犯全都大驚失色,左顧右盼間,耳中就聽得陣陣黃鐘大呂般的豪邁笑聲:
「哈哈哈!不愧是最近聲名鵲起的『楊砍頭』,知曉老夫前來,不但不逃,還敢坐等,倒是讓老夫不得不佩服你一下!」
「嚴師叔!」
囚車裡,關山水神情激動,身上鐐銬『嘩啦啦』的響動著。
「聽說鐵劍門驟起大火,早幾日就人去山空。魏師猜的不錯,你們的確打著劫囚的主意。」
楊獄眸光一凝,看著那雄獅也似的老者:
「卻沒想到,會是你親身前來。」
流積山一戰的親歷者,五十年前就有莫大名頭,嚴景略的名字他自然也聽過。
不過,他早二十年就銷聲匿跡,疑似氣血大跌,害怕仇敵尋仇躲了起來。
卻沒有想到,這老傢夥會親自前來劫囚。
「你既知老夫是誰,那也就省的老夫多費口舌了。」
遙隔十丈,嚴景略按劍不前,淡淡道:
「楊小友,看在老夫的薄麵上,放我師侄一條生路如何?若肯賣個麵子,鐵劍門定承你這個情誼。」
「薄麵?不不不……」
楊獄輕輕擦拭刀鋒,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依楊某看來,閣下這臉皮,不遜城牆半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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