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再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
王牧之把玩長笛,眸光幽深而清澈,似能映照出人影來:
「你願意寄人籬下活嗎?」
嗡!
這一聲,振聾發聵,楊獄隻覺有雷鳴於耳畔,身軀不由一震,下意識的按住刀柄。
但眼前的王牧之,身形卻緩緩變淡,幾個剎那,已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我明白了。」
消失之前,他臉上有著一抹笑容。
神通,分身化影?!
「他明白了什麼?!」
楊獄鬆開刀柄,回想著王牧之的話,他心中不由的升起一抹古怪。
他這雲裡霧裡說了這麼多,不像敵人之間的對話,反倒像是幕僚在出主意?
有種,勸他造反,自立為王的錯覺……
……
……
轟隆!
駭人級數的血氣熊熊燃燒若烈陽,可怖的光與熱直將無所不在的霧氣都焚燒乾淨。
察覺到了異樣與危機,魏正先與林啟天再無法按耐,悍然絕然的出手了。
這一出手,兩人皆無保留。
林啟天彎弓搭箭,真罡與血氣交織於箭矢之上,一箭發出,就自分化,一分二、二化四。
轉瞬而已,已然瀰漫長天。
猶如一場炙烈可怖的流星雨,貫穿了重重霧障,鎖定了張靈峰所在的一切避讓方位。
更威懾著遙遙觀戰的餘景、任小梟。
而比之他更為凶戾的,是魏正先!
駭人級的血氣衝霄而起,魏正先儘起先天罡氣,一步踏出,十丈、十數丈、乃至於百丈之內都刮起了旋風。
赤紅如老鐵的方天畫戟橫空而落,如攜山嶽之重,風雷激盪之勢,幾乎盪開了無所不在的霧氣。
「生死道場……」
直麵兩尊大宗師的絕殺一擊,這一次,張靈峰沒有再度閃避,反而,閉目誦念起古老的歌謠。
蒼涼而古老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平原之上,所有聞聽之人,都隻覺心頭發涼。
轟隆!
隨著那聲音回蕩,海量的霧氣都為之暴動、翻湧、沸騰起來。
這一瞬間,所有的圍觀之人,都好似陷入了剎那的恍惚之中。
嗡!
餘景的瞳孔一縮。
那濃重的霧氣翻湧著,好似千百條長蛇交匯,一霎都不到,他竟看到了一尊巨大的虛影。
那虛影雖然隻是霧氣交織,看不清衣著與樣貌,可看到的瞬間,他的心頭還是止不住泛起一抹涼意。
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一尊麵容威嚴的鬼神。
他立於荒野之上,與龍淵道城比高,一手持古卷虛影,一手提拿著一桿巨大狼毫筆。
這是……
唰!
一霎間的閉目,張靈峰睜開了眼。
魏正先、林啟天皆是當世豪雄,哪怕他施展了渾身解數,卻也隻能勉力保命。
受限於修為,他的道術,根本無法傷及二人,甚至有被反製的跡象。
可他,不隻有道術而已。
他這一方法壇,作用的,也不止是道術而已。
「你們的名字,本王到手了十七年啊……」
幽幽之音,猶如鬼泣。
張靈峰的所有情緒全部消失了,往日種種在他眼前閃過。
被禁足的那十幾年裡,他在老師的指點下,學了諸般道術、異術,並掌握了那門自幼合一的神通。
奪命!
他最早提筆書寫上去的,就是當時龍淵道名聲最大的,龍淵三傑!
而他的這門神通,書寫並無難處,隻需尋到記錄其名的名冊即可。
真正的難處,在於勾!
勾其名,熄其命,吞其魂!
他之所以突破玄關,正是因為,被他書寫在冊的『滄海』『袁飛』等人先後身死!
唰!
張靈峰的雙眸,已不見絲毫白色,赤紅如血的墨滴,也在此時,在那狼毫筆尖滴落。
「嗯?!」
鬼神虛影浮現的剎那,魏正先的心神皆是一震,隻覺危機如天幕般遮蔽了所有光明。
「神通?!」
恍惚之間,隻覺自己兩人立身與一冊泛黃殘缺的古卷之上,一支好似天柱的大筆落下。
耳畔,是不知名語言發出的可怖厲喝:
「今有凡人魏正先、林啟天觸怒神靈,本神以陰司戒律,剝奪所有壽元、打入無間地獄!」
轟隆隆!
可怖的神音經由霧氣傳播四野,震動長空大地,聞聽者無不駭然,哪怕是任小梟等人,都覺心頭發涼。
直至,一道鏗鏘之音,吐露出泣血之音:
「張靈峰!」
砰!
好似有人踢倒了熔爐,那是林啟天積蓄了一生的血氣,汪洋也似的氣血升騰。
催發而出的,是一道猶如實質般的金芒。
霸絕真罡!
身為一個神箭手,林啟天已記不起有多久沒有如此狂暴的催發這門真罡了。
這一下催發,他隻覺回到了那金戈鐵馬的戰場之上!
「你以為,隻有你身懷神通嗎?!」
千分之一剎那都不到,林啟天已然自昏沉之中醒轉,他放聲長嘯,撞碎了無所不在的霧氣。
身如長弓,拳臂如箭,殺向了雙臂大張,神色可怖的張靈峰。
砰!
幾乎同時,魏正先也自長嘯,他的雙臂高舉迎向那狼毫巨筆。
兩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配合不可謂不默契,然而所有旁觀之人,卻覺心中冰涼。
人群中,餘靈仙的心中儘是寒意。
非隻是被神通所驚,uu看書 . 更是因為張靈峰的心機。
這個看似風雨飄搖,好似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二公子,不但學了一身強大的道術,更在過去的十多年裡。
在任何人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幾乎將道城煉成了契合自身神通,並可增幅加持的法壇!
這樣的心機,這樣的恐怖,讓她都有些顫慄。
「鬼神。」
張靈峰漠然抬頭,看著衝殺而至的林啟天,嘴角泛起猙獰:
「判官要人三更死,誰來留人到五更?!」
轟!
耳畔已聽不到任何聲音,雙臂高舉的剎那,魏正先感受到的,不是想像中的龐然大力。
他天賦異稟,雙臂有四象不過之力,一身先天罡氣已近九品,足可與任何大宗師角力。
那巨柱也似的狼毫筆虛影不出意外,被他生生托起。
然而,巨力之後,是極致的寒冷!
直好似身如螢火,而四下儘是狂風,可怖的風暴之下,隨時都可能被吹滅命火。
「我若死了,兄弟們……」
生死之間,才見決斷。
魏正先心中念頭還未閃過,胸腔之內已有嗡鳴響起,氣血沸騰,就要震碎熔爐。
屍山血海一生,他從來不畏死。
隻是……
咚!
就在此刻,他的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光。
「魏大將軍,也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啊……」
這聲音是?
魏正先的眼前一恍惚,就見得一隻手掌突兀的穿過虛空,修長的五指屈伸箕張,好似綻放的蓮花上揚。
勢若擎天般,迎向那狼毫巨筆:
「我來!!」(未完待續)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