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裡,我聽到他氣急敗壞的呼吸聲。
盧驍似乎是在竭力克製著情緒:「就當我求你,咱們見麵聊聊行嗎?」
其實我太了解盧驍了,他之所以堅持著要跟我見麵,無非是覺得當麵談,更不容易留下罪證罷了。
「這樣吧——」我想了想,「你先把房租和水電費打我卡上,我就勉為其難跟你見一麵。」
「孔小雨,你彆太過分了!」
我聳肩:「這就沒辦法……」
「行!」他怒吼著,「我給你打錢行了吧!」
「那你記得備注『返還欠款』哦。」
看著卡裡的到賬提示,我這才打字回複:「ok,發個定位吧。」
盧驍訂了一家飯店的包間。
我們談戀愛這麼久,他從來沒有請我吃過一頓飯。
那時我總覺得他一個學生,拿不出錢也很正常。
如今看來,陷在感情裡的女人就是一葉障目、自欺欺人。
我那哪是談戀愛啊,分明是在做慈善!
我料準了盧驍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因此即使他耐著脾氣幫我拉椅子,覥著臉跟我搭話,我依舊沒個好臉色,隻是嗤笑著問他:「聊什麼啊?」
他沒回答,而是用憂傷的眼神看著我:「小雨,我們真的不能回到從前了嗎?」
我看著他不說話,眼底嘲笑意味更甚。
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盧驍還有演戲的天賦呢?
他被我目不轉睛盯得有些發毛:「小,小雨,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也在懷念我們的過去嗎?」
「我隻是在思考為什麼豆腐都有腦,你卻沒有。」
盧驍一噎:「小雨,我們不要互相傷害了好不好?其實我這次找你,就是想跟你和好。」
他看我一直不說話,語氣更加哀求:「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上次的事就是個意外,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愛我?」我誇張地笑了兩聲,「你的愛就是給我戴綠帽子,還倒打一耙撕我傷口,引導粉絲網暴我,對嗎?」
盧驍躲閃著我的視線:「我是一時氣急,隻要你原諒我,我們就可以對網友說一切都是誤會,大家肯定會理解的。」
我嘖了一聲:「女媧補天真該用你的臉。」
「哦對了——」我掀起眼皮看他,「忘了告訴你了,我一直在錄音。」
盧驍僵在原地,反應過來後瘋了似的搶過我的手機。
他朝我大喊:「孔小雨,你怎麼這麼毒啊!」
我靜靜地看著他發瘋,直到他自己按亮屏幕,發現根本沒有什麼錄製提示。
盧驍就像一個驟然熄火的炮仗,他愣了幾秒,又朝我衝過來:「快點拿出來,你用什麼錄的!」
然而我隻是用憐憫又厭惡的眼神看著他:「我根本就沒錄。」
我隻是試他一下,他就原形畢露了。
「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嗎?」我抬腳,將呆若木雞的盧驍蹬遠。
「你無非就是拿不出鑒定結果,又怕輿論反噬被網暴,所以想讓我放你一馬,讓這件事不了了之,對嗎?」
盧驍被我說中心思,臉憋得通紅。
隻是我要真聽了他的話,選擇和解,那事情就永遠不會結束了。
「大家搞不清真相,我就永遠要受懷疑。」我冷著臉看著盧驍,「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放過你的。」
盧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一定要這麼心狠手辣嗎?」
「我真搞不懂了,你智商和臍帶一起剪了吧?我自保反擊叫心狠手辣,那你害我叫什麼?」
盧驍見打感情牌沒用,抹乾了他鱷魚的眼淚,往椅子上一坐。
「孔小雨,你從來就沒愛過我吧?」
現在還跟我談愛不愛,可不可笑啊?
我對他的感情,早在他一次次騷操作裡泯滅殆儘了。
估計是被我冷漠的眼神刺到,盧驍的表情慢慢變得扭曲。
「我早該想到你就跟你爸一樣,冷血無情,是不是我跟你媽一樣去死了,你才會後悔?」
我的臉驟然冷下來。
這一刻,我對盧驍的厭惡簡直到達了極點:「你說得對,你真該死。」
我拎起衣服起身:「我對你仁至義儘了。」
「小雨!」盧驍撲過來堵住門,「你不能走,我們還沒商量好呢!」
「要不這樣,你跟我一起發個聲明,賬號的錢我不要五五分了,我們三七分,三七分行嗎?」
在我殺死人的目光裡,盧驍繼續改口,討價還價:「實在不行,二八,二八分也行!」
我看著他不說話。
盧驍咬咬牙:「一九有點少了,我畢竟也露臉那麼多次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現在隻想罵人,你不是人,我不罵你。」
「小雨……」
「滾!」
和盧驍不歡而散,我直接驅車去了心理醫生那。
直到傍晚,我才回到家中,腦子反複想著醫生說的話:
「拎著垃圾的手,是騰不出來接禮物的。」
下定決心後,我按亮了台燈,登上了社交平台的賬號。
鋪天蓋地的消息襲來。
我看到盧驍因為遲遲拿不出證據,被罵得體無完膚。
但他知道讓步意味著什麼,不管挨了多少罵,就是死鴨子嘴硬地咬定自己沒撒謊。
還說我要鑒定這鑒定那的,就是在侮辱他。
「我盧驍決不接受這種侮辱。」
這變臉速度,川劇大師不過如此。
然而我並沒有再憤怒,我隻是盯著他在鏡頭前故意露出的疤痕,心裡默默盤算著。
見麵時我對這些傷隻字未提,就是想不動聲色地觀察,現在,我心裡的猜測已經被證實得八九不離十了。
就缺一個契機。
於是趁盧驍還在跟網友打嘴炮的時間裡,我給好友打了個電話,讓她把特製好的藥膏寄給我。
我料到盧驍會耍無賴,因此早就留了一手。
東西拿到手後,我就打電話問盧驍要地址。
他很警惕,問我想乾什麼。
「我想了想,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們沒必要鬨得這麼難看。」我解釋道,「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傷是哪來的,但我讓老家寄了藥,蠻貴的,效果應該挺好。」
我家族裡出了好多個醫生,這點盧驍也知道。
他沒有懷疑藥,而是問我:「你怎麼突然想通了?」
「累了,不想吵了。」
「你早這樣不就完事了,那咱們還是五五分?」
「我再想想吧。」我敷衍道。
我的讓步讓盧驍無比驚喜,但他仍然警惕,沒給我具體的地址,隻給了社區的名字。
找跑腿把藥送過去後,我就耐心等待著。
一如我所想的那樣,盧驍根本不會錯過這種洗白的機會。
收到藥後不過半小時,他又開了直播,上來就舉著藥瓶給大家看。
「我早跟你們說過我不可能騙人,這是孔小雨專門讓人給我送的藥,她已經對我道歉了。」
突然而來的反轉讓直播間裡再次沸騰起來。
盧驍拿出棉簽,蘸了點藥膏,得意洋洋地說話:「其實我壓根不想鬨成這樣,還好孔小雨想通了。」
他看著鏡頭,慢悠悠地塗著藥。
我點開錄屏,開始準備……
忽然,彈幕裡有人發了個問號:「等等,盧驍的疤痕是不是變淡了?」
「我還以為是我屏幕出問題了,什麼變淡了啊,這是直接被擦掉了!」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我去,真的哎!什麼情況?」
盧驍正眯著眼,愜意地享受我的服軟,等他再睜眼看向彈幕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他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向手臂上蕩然無存的疤痕,氣急敗壞地吼道:「孔小雨,你算計我!」
怎麼能是算計呢?
我從最開始就猜測傷是假的,可所有的疤痕都太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