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緒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零：“你那時候還小，我挺羨慕你那時候還小的，你沒有在剛剛學會喜歡一個人的年紀，遇到了那個讓你沒辦法不喜歡的女人。”</P>
他手腕猛的一翻，刀尖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了進去。</P>
褚緒爹坐在地上，血從心口往外流淌。</P>
被刺中心臟的人，大概還有兩息時間活著。</P>
“先生......現在輪到你，會難過一輩子了。”</P>
他往後一躺，喘息著，看著天空。</P>
“你從來都沒有忘了將軍，我從來都沒有忘了你......這個世界上的愛而不得，都一樣。”</P>
零的腳步戛然而止。</P>
他看著倒下去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P>
褚緒沒有閉上眼睛，但停止了呼吸。</P>
他不是為了十萬兩銀子回來的，而是為了和沈如盞告彆而回來的。</P>
他回來後發現，因為自己的離開，這裡的人已經對他沒有了信任。</P>
他不在乎彆人怎麼看，哪怕是零他們。</P>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走的那麼瀟灑。</P>
在零追他的時候，他隻是說了一句......待我站在萬人頭頂，我會回來娶她。</P>
沈如盞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P>
她轉身回到屋子裡，在轉身的那一刻，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P>
零蹲在褚緒的屍體旁邊，抬起手把褚緒的眼睛撫合。</P>
他回頭看，柒已經淚流滿麵。</P>
零忽然想到，褚緒回來，難道就是為了死在沈先生麵前？</P>
幾天前，客棧。</P>
長孫無憂看著褚緒，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裡，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P>
她看著那雙眼睛，仿佛是在自己對著鏡子的時候，無數次的看到的，自己的眼睛。</P>
“你似乎不怕？”</P>
褚緒問她。</P>
長孫無憂搖了搖頭：“他死了之後，我就沒什麼怕的了，從我那天船上孝衣開始，其實我也死了，隻是沒有和他一起入葬。”</P>
褚緒沉默下來。</P>
許久後，褚緒問：“你就是為了他，才要對付山河印的？”</P>
長孫無憂笑了笑，抬起手理了理額前垂落下來的發絲，在那一刻，她美的不可方物。</P>
因為她知道自己成功了。</P>
“何止是山河印呢，害死他的所有人，我都要報複，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也要死。”</P>
長孫無憂看著褚緒，臉色出氣的平靜。</P>
“李叱是沒辦法把山河印鏟除乾淨的，哪怕他最終抓到了門主，毀掉了山河印在豫州的根基，可是山河印已經存在千年，怎麼可能會被輕易抹除？”</P>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認真聽著的褚緒懂了。</P>
他問：“所以你從一開始的布局，就是犧牲你自己的命，來換山河印和李叱的不死不休？”</P>
長孫無憂嗯了一聲，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憑我......殺不了李叱，毀不了山河印，但是我可以讓李叱和山河印永遠糾纏在一起，要麼是李叱最終滅了山河印，要麼是山河印最終殺了李叱。”</P>
她再一次笑起來，完全無懼生死。</P>
她釋然的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從一開始就打算用我自己的命做誘餌。”</P>
褚緒坐在那，低頭看著手裡的小刀。</P>
良久之後，他有些沉重的說道：“女人，真的是很可怕。”</P>
長孫無憂道：“你也有自己在乎的女人吧，我在你的眼神裡看出來了，如果你沒有，你也不會問我這麼多其實無關的話。”</P>
褚緒嗯了一聲，他忽然抬起頭看向長孫無憂問：“死，是解脫嗎？”</P>
長孫無憂道：“對我來說是，他不在了，我也不該在，做完了這一切，讓山河印和李叱去爭鬥吧，如果有一天李叱最終得到了天下，那麼他的子子孫孫，都會和山河印繼續鬥下去，所以我倒是願意祝福李叱，得天下，子子孫孫厄運不斷。”</P>
“這些事做完之後，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所以對我來說，死不僅僅是解脫，還是團聚。”</P>
聽完這些話，褚緒自嘲的笑了笑：“若我死了，對我來說是解脫，對她來說也是解脫，可是卻永遠不會如你們那樣團聚，哪怕是死後團聚。”</P>
他看著手裡的小刀，那小刀反射出來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P>
長孫無憂道：“你比我痛苦，最起碼，我和他，曾經有一段時間那麼美好，而你......看起來，是愛而不得。”</P>
褚緒嗯了一聲：“是......也不是。”</P>
他說：“是我愛而不得，而她愛的也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P>
長孫無憂理解。</P>
或許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比她更理解。</P>
她也看向那把小刀：“動手吧，成全我......”</P>
褚緒起身：“我忽然不想殺你了。”</P>
長孫無憂搖頭道：“我活著才是痛苦，你殺了我，完成你的任務，我也走完了這最後一步棋......挺好。”</P>
褚緒再次沉默下來。</P>
長孫無憂走到褚緒麵前，伸手抓住褚緒的手，用那把小刀對準她自己的心口。</P>
“臨死之前，我勸你一句。”</P>
她笑著說：“我是一個放不下的人，你若也放不下，那你也和我一樣，每天都假裝不想他，可是每天都會想起來，每次想起來就會心如刀割。”</P>
她一發力，把刀子送進自己的心口。</P>
她說：“這樣心裡疼一下，就不用以後每天都疼了。”</P>
褚緒顫抖了一下。</P>
他殺過很多人，第一次被殺人嚇到。</P>
“你比我勇敢。”</P>
褚緒起身，朝著地上的屍體俯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