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您今日可好了嗎?”
趙仲鍼進了房間,見趙允讓在看書,就行禮。
趙允讓抬頭,見他穿了便裝,就說道:“已經好了,你這是要出門?”
“是,孫兒想去太學看看。”
趙允讓點點頭,說道:“城中有些流民,小心些。”
等趙仲鍼走了之後,老仆說道:“阿郎,小郎君看著鬱鬱寡歡呢!”
趙允讓冷笑道:“那群畜生……”
趙允讓活過來了,宮中的趙禎反應很有趣,竟然令人送了許多美食來,這讓郡王府中的一乾兒孫們覺得不大對勁。
若是真的關切,那麽宮中來的就該是禦醫,最好是常駐。
送美食……
這是譏諷趙允讓吃不下東西嗎?
府裏最近的氣氛不大對,那些兒孫經常來了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是不是……俺們家沒戲了?
這話沒人敢問,怕被趙允讓打罵。
可趙宗實那邊卻漸漸的少了人去,有些門前冷落。
這是什麽意思趙仲鍼很清楚。
他漫步街上,看著行人如織,嗬出的霧氣此起彼伏,十分好玩。
他漸漸走到了橫街,見裏麵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而且都是攜家帶口的,就順著邊上走了進去。
這些百姓大多麵有饑色,但臉上卻帶著笑容。
他一直走到了太學的大門外,才看到了熱氣騰騰的景象。
“閃開!”
太學門口擺著兩張桌子,上麵堆放著高高的蒸籠。
裏麵一聲高喊,接著一摞冒著熱氣的蒸籠被人抬了出來。
兩個學生過去幫忙,把蒸籠卸了下來,那些百姓就開始往前湧動。
“都別擠,都有,今日的饅頭管夠!”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趙仲鍼循聲看去,卻是王雱。
此刻的王雱站在邊上,折扇插在腰間,聲嘶力竭的在叫喊著。
“好,管夠管夠。”
排在前麵的是一個老漢,他牽著一個孩子,笑眯眯的等著。
蒸籠被揭開,頓時一股子香味傳來。
“是肉饅頭!是肉饅頭!”
人群裏有孩子在叫嚷著。
“對,是肉饅頭。”
沈安出來了,他也端著三層蒸籠。
趙仲鍼過去幫了一把,兩人把蒸籠放在桌子上,然後學生們開始喊道:“一個個來,邊上有熱茶,茶水裏有藥,喝了能防疫病。”
邊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大壇子,上麵熱氣蒸騰,藥材的味道很濃鬱。
饅頭到手,那些百姓就順著牆根蹲著,有孩子的就先照顧自己的孩子吃了。
“好香啊!”
咬一口肉饅頭,麵軟,裏麵還帶汁,那香味濃鬱,讓人吃一口就停不下來。
“好吃!”
一個婦人幾口吃了,然後又去邊上用竹筒子打了茶水喝了,這才打了個嗝。
“這太學饅頭真是好吃啊!”
“對,太學饅頭真的好吃。”
“比……比那年某在潘樓吃的饅頭還好吃。”
“你也去過潘樓?”
“那可不是……樊樓外麵有家賣饅頭的,好吃的不得了。”
一個大漢雙手籠在袖子裏,舔舔嘴唇,吸吸鼻子:“當年某也是有錢的,隻是後來……招了災,沒法,隻得把田地賣了,後來幫人種地……就落魄了。”
“這就是自耕農的脆弱。”
沈安在低聲說話:“他們並沒有多少積蓄,一旦遇到個天災人禍,破家隻是尋常……”
趙仲鍼點點頭,眼中有些憂色:“大宋……上次在莊上某看過那戶人家,別說是天災人禍,就是多生幾個孩子,怕是都養不活了。”
自耕農是根基,但大宋卻保護不了自己的根基。
“那些造反……”
沈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賦稅太重了仲鍼,他們活不下去,自然會想辦法……造反大多是想引發重視,然後……殺人放火受招安,這可笑不?”
這個時代真是很奇葩,汴梁城中處處繁華,但你到貧民區去看看,到鄉間去看看,就會知道這個時代的農民們依舊沒有變化,依舊是在掙紮求活。
盛世流光溢彩,可之下往往有黑暗。
後來的青苗法有政府牟利的一麵,但也有百姓在青黃不接時日子艱難的顧慮。
王安石想著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官辦的青苗錢利率低,算是幫百姓減輕了負擔,可手法和實施卻成了問題。
在這個年代,任何事隻要掛上官辦的牌子,幾乎就代表著上下其手,也代表著最後隻剩下一地雞毛。
趙仲鍼點點頭,沈安繼續說道:“而賦稅重是什麽原因?”
“耗費太大,三冗。”
“差不多,如今朝中每年都會入不敷出,所以必須要改革。”
每年都玩赤字,再玩下去就要破產了,最終隻能再加賦稅。
“開源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