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覺得這四個字當真道儘了國家理財的真諦。
“節流就是衝著三冗下手,然後減輕賦稅,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但關鍵是吏治。”
趙仲鍼讚道:“吏治不清,再好的革新也會變成害民、擾民。”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還年少,別整日窩在家裏發呆,去裏麵看看吧,看看那些學生的朝氣。”
兩人進了太學,一路上都能見到學生。
那些學生在空地上擺弄帳篷,不懂的就互相探討。
“災民們會暫時在這裏住幾日,等朝中得了結果再回去重建家園。”
“不是廂軍?”
趙仲鍼笑道:“是了,現在優先就地安置。”
“安北兄,你那時的膽子真大,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若是宰輔們態度強硬些,你怕是會……”
趙仲鍼覺得沈安的膽子真的很大,包括此次府州征戰他也多次在違禁的地帶試探,比如說鑄京觀。
沈安淡淡的道:“這年月你想做成些事,沒膽略不成,方法不對也不成。沒膽略會半途而廢,方法不對會和初衷南轅北轍。”
趙仲鍼想了想,然後問道:“慶歷新政?”
那可不正是沒膽略的典型嗎!
沈安點點頭,卻不肯說方法不對的例子。
王安石以後就會來一次,然後引發劇烈的黨爭,最終一個轟轟烈烈的改革變成了無儘的內耗,耗儘了大宋的最後一絲元氣。
太學的廚房就在前麵,此時裏麵不時有人進出,白生生的霧氣在往外冒。
“蘇晏,去搬柴火來!”
“好!”
一個學生跑了出來,臉上有些灰黑,多半是在燒火。
他跑到了邊上,奮力抱起一捆材火進去。
“蘇晏,沒水了。”
那個學生又挑著水桶去打水。
等他氣喘籲籲的挑水回來時,有人喊道:“蘇晏,麥粉沒了,去弄些來。”
“好!”
那個學生再次去搬運麥粉。
“蘇晏,來燒火……”
“蘇晏……”
沈安和趙仲鍼站在堆放雜物的房間側麵,冷眼看著這一幕。
“那些學生在邊上袖手旁觀,為何就愛指使那人?那人竟然也不知道反抗。”
趙仲鍼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
在他的世界裏,這樣的局麵就是刻意在欺負人,就該反抗。
蘇晏竟然逆來順受,這個性格趙仲鍼不喜歡。
“他竟然還笑著去了。”
趙仲鍼真的無法理解這種心境。
“那是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底線。”
沈安給他解釋道:“蘇晏的母親被雷擊而死,所以名聲不大好。家境也不大好,關鍵是他有些笨,所以學生們……欺負弱小是本能,他若是反抗,那就沒法安心學習,所以和學習相比,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願意逆來順受。”
趙仲鍼的目光追隨著蘇晏轉動著,漸漸明悟。
“人得有目標,為了目標可以暫時忍耐一些人事……不能頹廢。”
他的眉間多了振奮之色,沈安欣慰的道:“沒錯,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你這一輩子的目標是什麽,願意為此付出些什麽,想清楚了,自然就明白自己該做出什麽取舍。”
他回身說道:“多謝安北兄的開解。”
因為趙禎的態度變化,趙宗實一家子在郡王府的日子突然變的有些冷清。
從熱門變成冷門,這種心理落差不是一個少年能承受的,所以沈安才刻意去開導他。
當年的趙宗實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那種落差之下的煎熬功不可沒。
見他重新神采飛揚,沈安心中歡喜,就喝道:“來人!”
“待詔!”
一群值日的學生出現了。
沈安指著那些站著不乾活的學生說道:“災民必須要洗澡換衣服,那需要許多熱水,讓他們去辦,辦不好……什麽時候辦好什麽時候吃飯。”
“是。”
這些值日的學生都是太學裏的中堅,當即就衝了過去。
“待詔有令,讓你等去燒水!”
“啥?燒什麽水?”
一陣催促後,這些學生不禁麵如土色,有人喊道:“那麽多人,給他們燒水洗澡得燒到什麽時候?咱們累趴下不說,得明日晚上才能吃飯了。”
“對啊!旁的不說,不給吃飯這個……待詔……”
沈安從邊上走了出來,學生們紛紛行禮。
“我等這就去,馬上去。”
一群剛才義憤填膺的學生乖的和兔子似的,馬上跑去搬運柴火,打水燒水。
“待詔!待詔……”
一個學生從外麵跑了過來,說道:“官家來了……”
沈安已經看到了便衣而來的趙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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