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們來勸趙宗實進宮,沒成功,就想灌醉他探聽原因。
這主意真的不錯。
連趙禎都覺得不錯。
“我就等著他們的好消息了。”
趙禎的心情不怎麽美好,就叫人把案幾設在殿外。
夕陽照過來,金黃色一片。
他坐在案幾前緩緩喝著酒。
“以前從未覺著這酒香,此刻喝來,卻感受到了。”
他抬頭,緩緩感受著酒的醇香。
人生就是這樣,當你什麽都不在意時,你就會忽略很多美好。
年少時,自覺人生無限,所以什麽都不在意。
等漸漸年邁後,會越發的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哪怕是喝一杯酒,也能品出裏麵的真味。
這就是所謂的從容,實則隻是珍惜剩下的歲月而已。
張八年疾步而來,“官家,相公們有消息傳來。”
“成了?”
趙禎抬頭,不悲不喜,不樂不哀。
那個義子進來也好,暫時不進來也行。
是的,他的念頭不斷在變化著。
前一刻他還覺得大宋不能沒有繼承人,趙宗實必須馬上進宮。可等下一科,他就覺得自己還能讓女人生孩子,說不定下一次就會生個兒子出來。
張八年低頭道:“相公們和皇子喝酒,還是三個輪流上。”
趙禎嘆道:“三個喝一個,不要臉啊!十三郎可是被灌醉了?”
在他看來這個主意不錯,隻是趙宗實怕是要喝醉出醜了。
張八年依舊低頭,“官家,相公們全喝醉了。”
趙禎拿著酒杯呆了一瞬,“他的酒量這般好?年輕人就是能喝,他醉死了吧。”
這裏的死不關生死,指的是爛醉如泥。
張八年的聲音中都帶著些驚訝:“沒有,他正在吹嗩吶……”
“噗!”
趙禎一口酒就噴了出來。
“竟然這般厲害……”
……
趙仲鍼吹了許久的嗩吶,直至天黑。
第二天早上,韓琦三人再次來了。
三人麵麵相覷,都有些難堪。
“見過三位相公。”
張八年已經等候多時了。
“官家讓你來的?”
宿醉的滋味很難受,韓琦打嗝都是酒味。
張八年說道:“官家說了,此事交給沈安去辦。”
這是看不起我們?
覺得我們辦事不力,所以就換人了?
你要換就換個德高望重的,換沈安是個什麽事嘛!
韓琦僵硬的道:“官家卻處置差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張八年抬頭道:“這是官家的意思。”
這是皇帝的決定,你最好尊重些。
可韓琦是誰?
“沈安年少不懂事,若是他激怒了皇子……此事會更麻煩!”
宰輔們回去了。
沈安很忙。
大宋最新一期的發解試就要開始了,太學那邊希望他去鼓舞一下學生們的士氣。
“官家讓你去勸勸隔壁那位。”
沈安去了隔壁。
趙宗實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昨天喝的全是水。
“你來了。”
他在吹嗩吶。
嗩吶聲很沉鬱。
沈安覺得他是在擔心未來,對皇帝這個職位有些恐懼。
這誰害的?
沈安認為是老天害的。
“郎君。”
嗩吶聲停住了,趙宗實嘆道:“何苦。”
沈安說道:“遲早要進去的,晚一陣子也沒什麽意思。”
趙宗實不語。
“您是擔心……”
沈安知道普通的套路沒用,就直截了當的說道:“您是擔心……可恕某直言,若是晚進宮的話,誰來幫您熟悉朝政和這個天下?”
趙禎再怎麽不舍也會教授他這些東西,這是帝王本能。
趙宗實的眉間跳動了一下。
沈安心中一喜,就繼續說道:“若是把握不好朝政,到時候這個天下可就亂了,那不是個人的禍患,而是大宋的禍患。”
“您此刻避禍無礙,官家若是換人,這邊就會大禍臨頭……這是避的什麽禍?”
換個人進宮,你一家子可就要倒黴了。
趙宗實嘆息一聲,微微昂首。
“官家的詔書上說您不進宮是謙遜,可拖延太久的話,天下人就會知道此事有問題。到了那時,官家和宰輔們騎虎難下,以後大家可就難說話了。”
你做過分了,以後不說趙禎,滿朝官員和宗室都不會滿意,各種麻煩會等著你。
“如今進宮麻煩不多,隻是陌生,有些生疏罷了。若是不進宮,後續的麻煩……”
後續麻煩一大堆。
趙仲鍼就站在門外,看著自己的父親拿起了嗩吶……
樂聲再度響起,開始抑鬱,漸漸的多了平靜……
……
“誰有人選?”
韓琦有些惱火的在轉圈,鼻息咻咻。
“宗室裏的人呢?”
曾公亮咬牙切齒的道:“要不就讓汝南郡王出馬,他叫罵一聲,比咱們喝死了都管用。”
昨日他們三人都出醜了,歐陽修老不要臉,說自己昨天的事兒都忘記了。
可曾公亮記得啊!
韓琦搖頭道:“汝南郡王摻和進來會很麻煩,後患無窮。”
“那其他人呢?北海郡王……”
韓琦冷冷的道:“那位看似忠厚長者,可骨子裏卻有些野心,不能讓他插手。”
歐陽修說道:“如此……要不包拯去?他罵人厲害,連官家都怕他。”
韓琦微微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去,請了包拯來。”
包拯還未到,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皇子來了,皇子來了……”
韓琦心中一驚,喝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