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吏衝進來,興奮的道:“韓相,皇子坐簷子出來了。”
嗯?
韓琦霍然起身,帶著人往外去。
“誰勸出來的?”
“沈安。”
韓琦老臉一紅,想起自己先前覺得沈安不靠譜的事兒,就說道:“趕緊去告知陛下。”
一頂簷子在汴梁城中緩緩行進,抬簷子的乃是折克行和楊沫。
在趙宗實答應進宮後,沈安就找到趙仲鍼說了人選。
楊沫是自己人,沒啥可說的。
可折克行卻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折家這是要效忠皇子嗎?
“皇子進宮了……”
簷子緩慢,但卻很穩。
折克行知道這是沈安給自己、給折家的機會。
皇子登基後,必然要有自己的武力作為保證。
以往的武力是京中的禁軍,可禁軍和折家、種家比起來……那真是看門狗。
這一點趙仲鍼很清楚。
種家會不會向皇子效忠?
沈安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就先下手為強。
而楊沫卻很傷感。
他知道自己沒法進宮,最後隻能回歸汝南郡王府,直至趙宗實登基後才有可能回到趙仲鍼的身邊。
趙仲鍼和其他人現在還不急著進宮,這是趙宗實的交代。
我進去,妻兒先等等。
他對趙禎的戒心之重,讓沈安不禁在猜測著當年的宮中究竟是發生了些什麽。
百姓漸漸開始圍攏過來,看著這頂小轎。
“裏麵是皇子?”
“對,大宋的皇子。”
“大宋要有太子了嗎?”
“有了太子就安穩了,算是一件幸事。”
“這位皇子深居簡出,不說長相,什麽性子都無人知曉。”
“他當年曾經在宮中住過許久,官家當然知道他的性子。”
“……”
人群中,一個大漢說道:“是折家子!他竟然能給皇子抬轎?誰乾的?”
“肯定是沈安!”
“是了,沈安和皇子家的小郎君交好,有這機會定然不會放過,隻是我們種家卻麻煩了。”
“李諒祚年少無能,讓折家在西北威風八麵,若是延續下去,大宋第一將門會是誰?”
“不是咱們種家嗎?”
“種家?折家呢?有皇子襄助,不,皇子不會襄助他家,但有今日抬轎的情分在,皇子不會虧待折家……還有小郎君在邊上說好話,種家……種家要想辦法才行。”
兩個大漢麵色凝重的消失在人群中,此刻皇城那邊來了一隊騎兵。
騎兵盛裝出行,戰馬都是最好的,將士都是最威武的……
“末將見過大王!”
“見過大王!”
騎兵們在馬背上肅然低頭,聲音回蕩在禦街上,周圍的百姓紛紛垂首……
趙仲鍼隻覺得眼前一闊,仿佛前方再無阻礙。
這是一種境界。
登高望遠,一覽眾山小就是這種感覺。
趙仲鍼的呼吸有些緊,他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循環加快……
這種感覺……
君臨天下嗎?
這一刻他覺得心曠神怡。
趙宗實掀開簾子,看著這些騎兵,微微頷首道:“辛苦了。”
他的目光平靜,在看不到的地方,雙手握拳,握的很緊。
這是誰的時刻?
先前的那些忐忑漸漸消散,他露出了些微笑。
“我等奉陛下令接大王進宮,請大王起行。”
為首的將領聲音洪亮,趙宗實點頭,對趙仲鍼說道:“我兒,你且回去,剩下的路……”
剩下的路隻能由我自己走下去,再難也得走。
趙仲鍼看著自己的父親,看著那簾布緩緩落下……
而在邊上,一個帶著鬥笠的胖子也在看著這一幕,淚流滿麵……
騎兵們往兩邊拉開,等轎子過來後,他們護在兩邊。
“大王起行!”
氣氛肅然。
小轎被護著,一路到了皇城前。
“恭迎大王!”
軍士們排成兩排,看著小轎緩緩進來。
“恭迎大王!”
樞密院和政事堂的官吏們都出來了。
韓琦目光複雜的看著轎子低聲道:“大宋的國本定了。”
“恭迎大王!”
“停下!”
轎子停下,簾子掀開,趙宗實走了出來。
他對邊上的官吏們頷首示意,然後看著周圍的建築,說道:“久違了。”
上次他進宮是為了兒子,此次進宮卻是為了自己。
為了當年的那個承諾。
趙禎毀諾了。
他讓某顏麵掃地!
宮中是什麽地方?
不是人呆的地方!
可是我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所以我來了。
“見過大王!”
“見過大王!”
宮女們,內侍們……
無數人在行禮。
當年某在宮中時,可沒人對某行禮。
那時候……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陽光有些刺眼。
他用手遮在眉上,喃喃的道:“就像那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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